杨研的一句话打破了本来的氛围。“灵泉大人不在了。”

天项突然说，“多半已经……”“别这么说，他一定还会回来！”

英彩激动的打断了天项。杨研和陈清贤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看争吵的两人。“你也知道吧，他独自冲进了那道屏障内，然后爆炸……”天项说着说着也停了下来，“英彩，你曾经跟随玄仙大人修行我们都知道，不过有些事实我们不得不接受。”

“够了吗？”

陈清贤走上前去，摸了摸哭唧唧的英彩的头，“玄仙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相信他会有永存的那部分。至于爆炸，里面绝对另有隐情，不然我们现在都在调查什么？！”

天项默默低下了头，继续跟着陈清贤走。英彩抽噎了两下，擦了擦眼泪也跟了上去。杨研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没有再多问。但是那些疑点仍旧困扰着自己。爆炸、屏障、陈清贤他们所展开的调查……面前的空间慢慢转换，陈清贤的手指在空中画着随意的圆圈。“很好奇吧，实际告诉你，四年前的爆炸不那么简单，它由更奇怪的东西引起，可能导致了玄仙的魂飞魄散。”

陈清贤小声的说，保证只有自己和杨研能听到，“现在我会带你去往临界——两界之间，孤魂所存在的地方。”

“孤魂？你所击败的那只也是吗？”

杨研问。“那是特殊，有些灵体过于强大就会引发磁场变化，人间与轮回之境将会错位，这时候那样的怪物就可以走入人间大肆破坏。”

陈清贤回答，“我们所做的，就是这种情况还在萌芽状态时，尽可能地处理掉怪物。”

四周的场景渐渐熟悉，她回到了自己来时的巷口。午夜的街道很安静，能见到几个“人”正在空中飘荡。“你家在哪里？到了你家门口才退回到人间。”

陈清贤说。“现在还不是在人间吗？”

杨研再次看了看四周。“还不是，在这个状态下，你触摸不到任何生命，但是那些没有生命的实体会阻挡你。我们赶路的时候会进入这个世界。”

天项代替陈清贤解释说，“当然我们鬼物通常是难以进入到人间的，在人间的陈清贤能看见我们，却难以触碰到我们。所以如果是他在人间，我们就会暂时寄宿到他的物品内，跟着他赶路。”

这和她在恐怖片里看到的不太一样。想到自己已经是无家可归，她又是一阵心酸。和陈清贤他们游玩的时候，自己都忘却了这种烦恼。“我没有家了……我的父亲走了。”

她咬了咬嘴唇。“你的母亲……”陈清贤脸色铁青，生怕自己会问错问题。“在四年前，龙山洲的御龙江口，她在那里工作……”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鼻子酸酸的，心中五味杂陈。“我能跟着你们吗？”

她的话另所有人大跌眼镜。陈清贤咳嗽了几声，给同伴做了几个眼色，说：“呃……我们的工作十分危险，随时可能……”“没关系，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杨研说的斩钉截铁。“那……先等我们三个商量一下。”

陈清贤跑到另一边去，双手搭在了两鬼的肩上。“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天项压低了声音，“你见过有人氪命来打怪还要拖家带口吗？”

英彩竖起大拇指，深表赞同。“她会嗝屁的。”

英彩描述的很直接，云淡风轻。“嘶~”陈清贤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的确，她帮不上什么忙，还要多准备一个人的饭。”

几人的窃窃私语没有被杨研听见，但杨研也大致能猜到他们的顾虑。“我会做饭、洗衣、种花、带娃，”杨研插了一句嘴，“我的体内不是已经有了陈清贤的力量吗？我肯定能帮上忙的。”

陈清贤脸色黝黑，属实是自己给自己造了个祖宗。“自食其果哦。”

英彩退出了加密聊天。天项也从陈清贤手里挣了出来，拍了拍他的麻布衣服，道：“你来决定。”

杨研像是被罚站的学生，呆呆等候陈清贤的发话。陈清贤严肃地转身，走到她身前，双手抱在胸前，内心的躁动与不安让他无法机智。“也不是不行……”他居然同意了。“好耶！”

杨研再次开心了起来，即便她还并不了解陈清贤个人状况。“离了个大谱。”

英彩连连摇头，“不过从今天起应该能算是同伴了吧？”

“走吧。”

天项没有多说，率先离去。莫名的不安感消失了，杨研觉得一身轻松。比起凡人的四处奔波，她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现在回去应该还能睡几个小时。”

陈清贤对杨研说了一句，信步前进。实际上陈清贤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他现在住的地方也不属于自己。但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基本上全权托付给了陈清贤。偏僻的居民区巷中，陈清贤站到了生满铁锈的卷帘门前，双手在裤兜里掏着。“我钥匙呢？你两有拿过吗？”

“你再仔细找找……”天项开始帮助陈清贤找钥匙。杨研趁着这个空隙，看了看狭小门顶的老旧木牌，雨打风吹下它腐蚀不是一般的严重，但隐隐能见到“湘鸢书屋”四个大字。找到了钥匙的陈清贤扭了扭手腕，杨研只觉得浑身震颤了一翻。“好了。”

他熟练地拉开摇摇欲坠的破旧卷帘门，卷帘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电灯开关就装在门边上，明亮的日光灯掩埋了黑暗。四周都是书架，整整齐齐摆满了积满尘埃的旧书。“我睡沙发，床在后面的房间。”

陈清贤指了指另一扇门。“那两位……”杨研看了看已经躺在书架顶上的天项和英彩。“我们不是人，哪儿都一样，实际上白天睡会更合适。”

天项揉了揉他的巨眼眼角。“晚安。”

陈清贤也二话不说飞跃到了沙发上，枕着一本厚书睡。杨研轻轻推开了门，门口的房间收拾井井有条，地面和家具上积了薄薄的灰，不过所有的家具摆设都很讲究。床是双人的弹簧床，白净的床单一尘不染。她没想到陈清贤会如此顾家。“晚安。”

她累得直接瘫在了床上，没有多想，睡的很舒服。清晨的山雀清脆的歌唱唤醒了熟睡的杨研，她翻了个身，几束日光刚好斜射在床头，窗口飘荡的黄花枝上立着几只小巧玲珑的红头山雀。她睡的很好，比平时睡的更好。夜间听不到一丝杂音，就仿佛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早上好。”

她精神抖擞地对正在看书的陈清贤招了招手。朴素的木桌上摆放着两盘苹果，英彩和天项正挤在香炉旁，客厅里飘着淡淡的香味。“嗯，看样子睡的还行，”陈清贤拿起一个苹果，抛到了杨研手中，“吃吧，吃完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处理。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和跟上我们。”

杨研啃了几口苹果，想了想，说：“跟上吧，我耐不住寂寞。”

陈清贤的生活往往充满了惊喜与惊吓，她很向往这种生活，即便可能会丢掉宝贵的性命。“你家还蛮大的嘛。”

杨研随意拿起几本满是尘灰的书，那些都是一些历史记载和神话传说。陈清贤合上他那本枯燥的古文书，道：“还行，但不是我的房子。”

“租的？”

杨研问。他望着窗外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那往昔种种让他闭不上眼。“我朋友的，他一年前和我一起战斗，试着突破那道屏障的入口，被狂化的蜈蚣精毒杀了。”

陈清贤回答。“你没把他灵魂带回？”

杨研又问。陈清贤是很温柔理智的人，她不担心他会大发雷霆。“他，也陷入狂化，我干掉了。”

陈清贤思索着，盯着自己的手，“不说了，走吧，去查看查看那道屏障。”

他拉开那道吱吱作响的门，从门缝里落出一大堆灰尘满天飞扬。英彩和天项化为两道青烟，一道钻入陈清贤长袍下的铃铛中，一道钻入他胸前挂着的锥形吊坠中。“去哪儿？走过去？”

杨研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拉了下来。陈清贤摸了摸胸前的包，搜出一把小钥匙来，旁边的小电瓶车车灯一亮。“科学改变命运。”

他笑着跃上了车，紧抓车龙头，“上！”

杨研挤在了后坐上，陈清贤的车技非常惊人，时不时会漂移排水渠过弯。杨研全程闭着眼，搂住陈清贤，心里希望这惊心动魄的旅程赶快结束。她突然想问问陈清贤的家人，可看了看他的背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开过无数道竹林小路，趁着山间雾气蒙蒙，陈清贤快马加鞭往曾经的城镇中心赶。他没有对市中心的印象，苏醒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一直是爆炸后的废墟。巨大的爆炸力几乎掀平了这里的民居，早已经没有人会愿意在这里居住。街道上满是大地裂缝与动物残骸。两人把车靠在路边，往更中心走入。杨研现在也能清楚看见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天空中飘荡着几缕孤魂。不远处有一圈巨大的暗红色屏障罩住了什么地方。“那就是……”杨研对此等奇观发自内心的感叹。“小心一点，这里总是蔓着奇怪的恶性能量，从地下钻出来。”

陈清贤说，“那里就是爆炸的中心，我在这里苏醒。”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杨研趁机问。“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这里还到处是火花碰撞，硝烟四起，我就躺在这里某个因爆炸形成的废墟坑里。”

陈清贤讲述，“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穿梭在这里的任意一个世界……就当做是上天赐给我的天赋吧。”

“我只能从支离破碎的记忆和身上少的可怜的物证中，想起我的名字，继承我的天赋。”

暗红色的屏障散着令人作呕的不安气息，里面没有鬼更没有人。陈清贤的铃铛摇的无比剧烈，吊坠也在晃动。“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英彩说了一句。杨研伸手点了一下屏障，没有任何阻拦感，她不理解陈清贤为什么不进去。“别！”

陈清贤拉住了跃跃欲试的杨研，“它不会拒绝人类，但相信我，里面的磁场真的是扭曲的变态！进去不足五分钟你就会觉得不安，然后是身体不适。如果是鬼物靠近这里，轻则如英彩他们感到不适，重则会陷入狂化。”

“没有人会来吗？”

“没有，上级标上了危险品泄露。”

陈清贤摇了摇头，“这里唯一的通道是在地下，被数十只饥饿狂化的怪物挡住。我们还是不清楚这道屏障是在守护着这里的什么。”

巨大的深坑下有几条不明的地下通道，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清贤没有停留太久，一如既往地绕着周围转了转，想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