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剑生的指引下,唐子墨把车停在了镇卫生所门前的篮球场上。此时,天刚灰蒙蒙亮,整个镇上静悄悄的。卫生所房门紧闭,唐子墨去敲了半天没人开门,可把她急坏了。李剑生则轻车熟路地脚下轻轻一点,凌空踩了两脚,轻飘飘地蹬上了三楼。他透过窗户里帘子的缝隙,看到屋内的人还在床上酣睡,便重重地连续敲了几下门,大声喊着“王空闲,王空闲”。等了好一会,一个七十多岁的秃顶老头披了件外套穿着大花裤衩从里面打开了房门。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看着李剑生,脸色十分不悦,没好气道:“大清早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啊前辈!”
李剑生指了指楼下的唐姑娘,说道:“喏,七尸催魂毒,快救人吧。”
那老头撇了撇嘴,转身去拿床头柜的电话打给孙女,叫她过来医人。完事后,自个儿又掀开被子躺回床上,并嘱咐李剑生把门带上。王老头就这德性,李剑生也拿他没辙,只好跳了下来,告诉唐子墨别担心,稍微耐心等一下,马上会有医生过来。看着脸色又渐渐泛青的姐姐,唐子墨心急如焚,可是也只能选择相信李剑生。李剑生悠闲地蹲在卫生所门前的台阶上前抽着旱烟。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十五六岁皮肤略显黝黑的乡野小姑娘背着小竹篓,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李大哥!”
小姑娘兴奋地喊了一声。李剑生抬头看到是她,微笑着起身过去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依娜,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的呀,李大哥!”
小姑娘向李剑生灿烂一笑,接着看向一旁美丽高雅的唐子墨,又看了看昏迷不醒却同样天生丽质的唐子怡,她不禁自卑地低下头,低声着说:“你……你们跟我来吧。”
李剑生颇感无奈,腼腆、内向、内心的不自信是很难改变的,王依娜这小姑娘见到陌生人总是太容易露怯。王依娜拿出钥匙打开了卫生所的门锁,领着他们进了屋内。她招呼客人坐下之后,立即着手生火熬药,烧水,做早餐。看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忙里忙外,唐子墨干坐着很是着急,过去帮忙,却发现什么都不会干,还反倒添乱。李剑生让她往灶上添点干柴,注意控制火候,结果这女人一个劲儿地拼命烧,还一边拿着蒲扇使劲给炉子的通风口扇风,那炉子的火势一下涨得太猛,差点就把房梁给点了,好在李剑生发现及时,慌忙扑救才避免了火灾。瞧她搞得灰头土脸,跟小花猫似的,李剑生觉得有些好笑。他算是明白了,现在大城市里的女人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连生火做饭都不会,真可谓绣花枕头,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李剑生寻思着,即便是废物,总该有点利用价值,便去厨房里找来一把斧子扔给了唐子墨,吩咐她去把外面的柴都劈了,并一块块地摞好,顺便拿桶去溪边挑水回来,把厨房里的几口大缸都装满。干起体力活来,唐二小姐倒是利索得很。终于,半小时后,唐子墨香汗淋漓地圆满完成任务回来了。与此同时,唐子怡体内的毒素已然差不多排尽,人也已经清醒过来。其实,解毒的过程没有太多复杂的流程,无非熬制几味独特的草药服下,再泡个药浴,便彻底祛除了。浴房里,当看到姐姐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唐子墨顷刻喜极而泣。只是,面对黑不溜秋的一大桶水,闻着作呕的怪味,唐子墨差点晕过去。大病初愈的唐子怡身体依然十分虚弱,在妹妹的搀扶下,她步履蹒跚地从浴房里走了出来。这女人着实生得惊艳,体态婀娜,娇颜如玉,真可谓美得不可方物。之前她中毒昏迷的时候,李剑生倒没注意太多,如今她大病初愈,那恬静的气质,仿佛空谷的幽兰,简直夺人心魄。虽说站在旁边的唐子墨姿色也不遑多让,可二者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一个娴静淡雅,一个青春活泼。正在诊室吃早餐的李剑生抬头见到唐子怡出来的第一眼,不禁看得失了神。“看什么看,色狼!”
唐子墨瞪了他一眼,怪嗔道。“长的好看还不让人看,这是什么道理。”
李剑生淡然地喝了口粥,心里感慨着,这女人的脸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在她姐姐昏迷不醒之时,一口一个“您”地尊称着,现在都改称色狼了。“那我姐姐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唐子墨促狭一笑。“都好看。”
李剑生没敢再看,头也不抬,光顾着吃食。得到赞美,唐子墨面露得意,莞尔道:“算你有眼光!不过我告诉你,休想打我姐姐的主意,她可是有未婚夫的!”
“那意思是可以打你的主意喽?”
李剑生眉梢一挑,戏谑的眼神故意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傲人的身材。“当……当然也不可以啦!”
唐子墨顿时面红耳赤,眼神慌忙躲闪。李剑生耸耸肩膀,“好吧,我谁的主意也不打。”
瞧着他俩颇为有趣,唐子怡掩嘴一笑,随即,向李剑生端庄地作揖道:“子怡多谢李先生出手搭救。”
李剑生拿纸巾擦了擦嘴,“我收钱办事的,要谢就谢依娜吧。”
他说着,指了指邻坐一旁的小姑娘。唐子怡继而向王依娜行礼道:“谢依娜小姐救命之恩。”
“不不……没事……不客气的……”王依娜手足无措地连忙站了起来,求助的眼神投向李剑生。李剑生装作没看到,起身打了个饱嗝,“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径自出了门外。这时候,王老头已经起床,正坐在篮球场观众席台阶上抽着旱烟。李剑生过去挨着他坐下。王空闲那鱼泡眼瞥了一下李剑生,说道:“省城来了个考古队,要挖活死人墓,我担心里面那东西会跑出来,你有空过去盯着点。”
李剑生也掏出随身携带的烟斗,拿了王空闲的一小撮烟丝,塞到斗口点燃,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吞云吐雾道:“我曾与那墓主的后人约法三章,不便出手干涉。”
王空闲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装什么清高!那耶律德宗早死了八百多年了,他还能从棺材板下面爬起来找你?”
李剑生淡淡道:“放心吧,怎么说也是天字墓,哪有那么容易掘开。”
王空闲道:“扯犊子!那所谓的天字墓三百年前就被西关墓王派的公孙胜破过一回,即便后来耶律族人进行了加固,勉强得以保住了天字名号。不过你我都知道,那也只是徒有其表。”
李剑生推辞:“这事还得你们莫掌门出面与政府交涉。”
王空闲叹息道:“掌门师兄至今云游未归,万一将那寒潭水牢里的畜牲放了出来,我南疆恐遭灭顶之灾啊!”
李剑生道:“既然政府决定开挖,估计能保证万无一失。”
王空闲冷笑道:“万无一失?哼!不过是一群豺狼虎豹,狼子野心。”
李剑生感慨道:“毕竟长生不老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王空闲黯然沉默半晌,忽然道:“那两个女娃什么来头?”
“唐啸雷的掌上明珠。”
李剑生告知。王空闲意外道:“蜀中唐门也打算横插一杠?”
“所以说是小问题嘛,加上有你们五毒派掌门莫苍云亲自坐镇怕什么?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苗疆十二主嘛,如果真让那畜牲跑出苗疆十万大山的话,依我看,你们苗疆十二主干脆改名十二屁吧。”
李剑生撇了撇嘴。“你……”王空闲瞪了他一眼。李剑生慢条斯理道:“行了,你要真有那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孙女吧,难道你打算让她一直待在这山沟里伺候你这老不死的?”
王空闲冷哼道:“又不是我要留她,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她乐意伺候我,你管的着吗?”
李剑生故意说:“我今天就带她走,你信不信?”
“要走便走,我说过不留她!”
王空闲继续抽了口旱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一阵后,“啪”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李剑生看着反胃至极,这糟老头又懒又不讲卫生,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王依娜给他洗衣做饭,他一个人待在山里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说到底这王老头也是个可怜人,他就一个儿子,早年不幸去世了,儿媳已改嫁,只留下一个孙女。他大概还是指望孙女能继承他的衣钵吧,可对于小姑娘而言,将她命运如此安排,是否公平呢?盘算着,王老头也时日无多了,但凡修练了万毒功的人,若八十岁之前无法突破第十重毒功,内脏便被体内种养的蛊虫啃食殆尽。“前辈,那啥……有件事……”王空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略显为难,似难以启齿。“你说。”
李剑生静待着他的下文。王空闲稍作犹豫,询问道:“那万花谷的亓官老祖可是你前世的发妻?”
李剑生点点头,说:“五百年前,是与她有过一段姻缘。”
老头嘀咕:“难怪……你前世的尸骨,被她挖走了……”“什么!”
李剑生豁然起身,登时怒上心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王空闲的鼻子一通呵斥:“盗墓都盗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们干什么吃的!在自己的地盘让一个外来的老太婆恣意妄为,你们五毒教的脸面何在,尊严何存?!”
王空闲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解释道:“没多久,就两天前的事。教中弟子来报,说是万花谷一众高手突然造访溪风岭,我当时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便叫上了五长老一同前去查看,没曾想他们竟是在挖你的坟冢。当日,我与五长老拼死阻拦,可无奈那亓官紫雨武功实在太高,我俩根本不是她对手啊!”
李剑生此时一肚子火气,却又无可奈何。他带着情绪说道:“盗墓是违法的知不知道?她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构成了猥亵尸体罪,当时你们没有报警吗?”
王空闲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李剑生,反问道:“前辈,你觉得警.察来了有用吗?”
“……唉,算了算了,她要就让她拿去吧。”
稍作冷静之后,李剑生独自想了想,这件事其实也怨不得谁。看开了说,那不过是一堆白骨罢了,当下活着的才重要。很快,他又觉得此事蹊跷,问道:“那女人怎会得知我葬在溪风岭呢?”
王空闲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我就不清楚了。”
李剑生审视了一下他,狐疑道:“你没告诉那老太婆我投胎转世的事情吧?”
王空闲当即举双手保证:“我发誓,绝对没有透露半个字!”
李剑生这才放心。过了一会,王空闲挖着鼻屎,犹犹豫豫地说:“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闭嘴!”
李剑生没好气道,他可不信这糟老头子能憋出什么好屎。王空闲弹掉了抠出来的鼻屎,把弄脏的手指往衣服上擦了擦,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看得出来那亓官紫雨对你一往情深呐!以你现在的处境,依我看,跟那亓官再续前缘未尝不是件好事。虽说那亓官紫雨已有五百多岁,但其武道修为已入突破合道境,样貌依旧美艳绝伦,身材更是……”“别逼我揍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