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沈云西便伏案落笔。 宋修文自穿越来已活了二十几载,但有过的女人却比他的年岁还要多得多了。 未与福昌长公主成亲前,院子里的女婢叫他招了个遍不说,连他爹宣恩伯后院的姨娘都没放过,出了家门在外头,成日也没少乔装往花楼里寻香,或是蛊惑年轻不知事的姑娘。 成亲后,长公主盯得紧,他倒是收敛了好一阵,后来想法子搭上了长公主身边的一个贴身大宫女,瞒住了长公主不少耳目。 这人很会装,在每个姑娘面前都装出一副情圣样,叫那些姑娘个个都以为自己才是他的情有独钟。 殊不知,她们收到的礼是批发的,感情也是批发的。 因涉及的人物众多,时下礼俗本又对女子更为苛刻,她主要是针对宋修文,倒不好把所有姑娘都拉出来受罪。 沈云西略想了想,便决定大都一笔带过,只详写几个“特别”的,以保证给人震撼的感觉。 自然,名字也不能直接写宋修文,但沈云西懒得费心思给他取有特殊含义的化名,他不配。遂直接以宋驸马作代称了,字有福。 荷珠见沈云西一门心思都在纸上,磨好墨后就退到了帘子外头,和竹珍笑着耳语,唧唧哝哝的,对话本子不乏期待。 而正院里忙了大半天,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秦夫人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国公府,安国公大手一挥,满府庆喜,各个院子的主子同下人都多给了一个月的份例,并往各房多添了几道菜,皆从公中账上出。 大厨房提了食盒送来时,正好小厨房的晚食也差不多备好了,加起来八|九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沈云西搁笔出来时,竹珍问道:“是不是往姑爷那边分送过去。”
安国公大抵是高兴,很大方,大厨房分送来的菜品都是冬日里难得的好物做的。大房二房的公子夫人一床两好,和如琴瑟,从来夫妻吃住都是在一起的。大厨房做好饭食,习惯了往夫人们房里送,轮到了三房,他们也顺手全送到合玉居来了,但事实上沈云西和卫邵并不在一处用饭。 竹珍因而有此一问。 说到卫邵,沈云西其实许久未曾见过他了,当日马车上虽说开了,可自回府来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沈云西自己也把人忘到了脑后,就别说什么夫妻相处了。 当下正好写到宋修文的日常,沈云西不免起兴,生出求知欲来,好奇男女床上的那点事到底有什么魅力,叫姓宋的居然如此热衷。 沈云西干脆叫竹珍去云上院问问卫邵在不在,若在便请他过来一起用饭。 竹珍荷珠听她主动请卫邵过来,皆觉得稀奇。卫邵听到传话,也顿了顿。 卫邵到合玉居来时,沈云西正在廊庑下走动,一边活动写话本子久坐的骨头,一边看书。 听见下人的问安声,她循声一望,月光烛火下那张清逸的面孔径自跃入眼中。 见她看过来,卫邵便笑了一笑,也至了廊庑底下,将带来的糕点递与荷珠,向沈云西说道:“这是相识长者家中的老仆自做的点心,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口味。”
他又问:“夫人这是在看书?夜里光暗,可要仔细眼睛,白日翻阅也不迟。”
沈云西嗯了声,对上他投来的两道视线,青年温和有礼,却过分客气,他们见面本就不多,要再按他这般,她得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处到床上去? 夫妻相处,沈云西其实不会,但托宋修文的福,她现在脑子里全是姓宋的勾搭姑娘们的手段。 没吃过猪肉,但她现在也算是见过猪跑了。 沈云西行事向来喜欢速战速决,因为这样最省事。 想到便做到,她主动握住卫邵的手,说:“走吧,吃饭。”
在竹珍等人诡异的注视下把人牵进了里间去。 卫邵略怔住,目光掠过她的眼眉,顺从地跟上了。 这是卫邵第二回到合玉居来,头一次还是新婚之夜来走个过场。当时虽处处都是红烛喜字,但新娘子心不在此,看起来再热闹,也实则是个雪洞。 而今这里,卫邵看向桌台上插在瓶中的梅花枝,倒是处处透着温馨人气了。 二人落座,下人很快摆上了碗筷,吃饭的时候,沈云西便没再主动做什么,心思尽放在了饭菜上。 卫邵与她面对面坐着,见她一鼓一鼓的腮颊,好似在享用山珍海味般,吃得极香,额角的绒绒碎发也随之一动一动的,无害得像只正在吃食的猫儿。 他看着,忆起她在仙临居拔簪子时利落漂亮的手段,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略笑了一下,比往日多添了半碗饭。 二人安静地用完这顿饭,将将才放下筷子,帘子外就响起了说话声,原是季五年就掐着点儿给卫邵送药来了。 季五年行了礼,就要把药碗递给卫邵,沈云西却是把帕子一团收进袖子里,站起身来主动接了过去,竟是要亲自给卫邵喂药。 卫邵也是愣了一下,欲要自己来。 沈云西心有成算,她还想着尽早和人试一试床好不好使呢,当然是快快地多相处起来,自是不肯放开,“做妻子的,帮手照看你不是应该的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在近处的梅花凳上坐下,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热气,支到卫邵唇边,她并不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通透而明亮,眼尾有淡淡的嫣红,望过来时,像清泉一样好看。 两人僵持良久,卫邵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张口喝了下去。 男人半垂着眼帘,鸦青的长睫投落下密密的细影,她一勺勺的喂,他就一勺勺的喝。 卫邵面不改色地尽饮了,看得一边的季五年忍不住咧了咧嘴,直咋舌。 他可怜的公子哟,他就说三夫人肯定和太子有牵扯,果然不安好心!这哪是帮忙照顾人来的,这么一勺子一勺子地喝药汁子,分明是想苦死他家公子嘞,老天,真是要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