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糜芳与关羽开始商量起糜旸的婚事时,糜旸这个主人公却已经来到了江陵城中。 汉、魏两军交换人口一事渐渐步入了尾声,糜旸在南归的民众中已经招不到太多兵源了。 直到现在,糜旸总共方才招募了不足四千左右的新兵。 想来等整场两军交换人口的大事结束之后,糜旸最多只能从其中招募到五千左右优秀兵源。 其实这段时日以来,南归的民众已经将近有十万之众。 只不过尽管基数庞大,但其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再加上糜旸征兵的要求颇为严格,一般的青壮还入不了他的眼,故而他最后只能招募到如此多的新兵。 五千新兵加上已经正式归入糜旸麾下的一千五原公安士卒,糜旸一万的大军编制,还差三千五左右的数量。 这些兵源,糜旸打算从那些吴军降军中获取。 糜旸与吴军一共打了三场硬仗,第一场是糜旸与孙桓的对战,第二场是糜旸引君入瓮的伏击战,第三场便是战绩最丰硕的公安夜袭战。 在那三场战役中,第一场糜旸俘虏了三千左右吴军俘虏。 第二场入城的吴军基本全军覆没,第三场糜旸最后俘获了近万吴军。 所以总共三场算下来,糜旸一共俘获了一万三左右的吴军。 孙权可没有实行错役制,所以这些吴军俘虏,糜旸大多可放心食用。 另外经过那三场大战,糜旸的威严在吴军俘虏中已经可谓十分深重,这亦有利于糜旸将来统率他们。 吴军步卒除了山越兵之外,大多出自丹阳郡,丹阳步卒甲天下,本身就是极好的兵源。 之前在江陵城中的魏军俘虏不断北还之后,公安守将李严就逐渐将公安城中的万余吴军俘虏,纷纷押往江陵城中。 故而为了招兵,糜旸前日就从襄阳城南下,来到了江陵城中。 现在的南郡太守是陈到,陈到见糜旸南下是为了招兵,身为糜旸叔父的他二话不说,立即全力配合糜旸的招兵工作。 只是对于这万余吴军俘虏,糜旸还需要进行筛选。 这一万余的吴军俘虏,身体素质大多是没问题的。 糜旸在意的是他们的来历以及成分。 糜旸定下“三不收”的原则。 “主将未死者不收,山越士卒不收,有妻子在江东者不收。”
这“三不收”的条令,更多的是为保证招募来的吴军士卒的忠心。 江东兵制是私兵制,这就导致了吴军士卒大多是他们主将的私产。 在这种兵制下,吴军士卒与他们主将的感情是很深的。 要是将那些主将未死的吴军士兵不经审查,就贸然收入他的部队中,来日这些吴军士卒是有可能会偷偷跑回江东的。 最重要的是,要是他们的主将还活着又正好亦被糜旸收入了他的部队中。 那么一旦这样的主将心怀不轨,那么等于是在糜旸的部队中埋入了一颗颗定时炸弹,这样的风险糜旸不想去冒。 而糜旸只想要丹阳步卒,那是因为山越步卒与丹阳步卒相比,显得更为野性难驯,在有着更好的选择之下,糜旸没必要去选择山越步卒。 至于糜旸所要求的那最后一点,则是为了保证他收入麾下的吴军俘虏,在江东没有任何牵挂。 这样他们将来才会在糜旸的麾下,心甘情愿的跟随他征战四方。 等在东三郡稳定下来后,糜旸再亲自为他们进行婚配,为他们分配田亩。 一旦在东三郡中有了妻儿,有了田地,他们心中的牵挂有了,对糜旸的归属感自然就有了。 将来要是糜旸带着他们去打江东,问题都不大。 当然这世上总少不了偷奸耍滑的人,在对招募入伍的吴军登记籍贯信息时,总有人会想着浑水摸鱼,为了预防这一点,糜旸定下了举告奖惩制度。 每当招募好一支吴军降卒后,糜旸便会将这刚招入伍的吴军降卒以百人为一曲,而后将他们拉到所有的吴军俘虏之前。 糜旸是不知道那些吴军俘虏的底细,但他们互相之间肯定会有人知晓对方的底细。 糜旸所定下的举告奖惩制度,便是若有人能主动指认出有人偷奸耍滑,明明不符合他定下的“三不收”标准,还来主动入伍。 那么指认的人糜旸通通奖一金,再立即放归回江东。 并且为了保证指认的准确性,糜旸还允许多人同时指证,以方便他验证消息。 一金听起来不多,但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额财富。 两军交战之时,重赏之下都会有勇夫愿意担当先登之任,更何况如今只要指认就好,不需要冒生命危险。 在糜旸的奖励之下,许多吴军俘虏都眼中闪出了火热,跃跃欲试。 于是在第一天的指认之下,上千位士卒中,就有数十位士卒被指认出不符合糜旸定下的“三不收”标准,而混入他的招兵队伍中。 哪怕糜旸在这些吴军俘虏中的威望已经十分深重,但这世上从来不缺耍小聪明的人。 糜旸并没有食言,当众奖励了那些出来指认的吴军俘虏,并将他们全部放回江东。 而对于那些偷奸耍滑的吴军士卒,糜旸亦不留情,将他们当众斩首示众,然后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招兵的辕门之下,以此来警示着其余的人。 早在正式招兵之前糜旸便提前宣告过:“若有欺瞒,军法从事”,在已经提前宣告的情况下,那些人还想着蒙混过关,慈不掌兵,军法不是儿戏。 在糜旸的悬首警示之下,所有的吴军俘虏都心神大骇。 加上他们本来心中就对糜旸十分畏惧,因此在接下里的招兵过程中,再无人敢怀抱欺瞒心理。 在完成这件事后,糜旸便将剩下的招兵事宜,一并委托给邓艾。 邓艾对于自己刚加入糜旸麾下,就被糜旸委以如此重任,他心中十分感动与兴奋。 在遇到糜旸之前,他还仅仅是个看守稻草的不入流小吏。 遇到糜旸之后的他,没多久就承担起招募数千精兵的大任,这让邓艾心中充满了干劲。 他不担心自己做的事情多,就怕自己明珠暗投,不得重用。 越重用他,他对糜旸的感恩之心就越强。 因此这几日来,他日夜住在军营中忙碌着招兵之事,并且为了回报糜旸,他对招兵事宜的一切大小事务全都亲自统筹过问,就担心哪里出了疏漏。 有着自己定下的举告制度,再加上邓艾这个干练之才亲自的操持,糜旸对军营中的招兵事宜并无担心。 这几日,糜旸大多呆在江陵城的太守府中,一方面是协助陈到处理政务军务,另一方面便是打算收拾自己的行装。 南郡作为目前整个荆州的枢纽,在连番大战之后,它一日中所产生的的政务军务是很多的。 而糜芳明显不是个合格的太守。 在陈到接任南郡太守的职务后,他看见太守官署中那堆压成山的各地上奏时,饶是沉稳的他,也差点没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无奈之下,陈到见糜旸正好在江陵城中,只能拉着其一切协助他处理堆压许久的政务军务。 在帮助陈到处理了大部分的政务军务之后,糜旸开始收拾起他的行装来。 其实邓艾不知道的是,他建议糜旸前去东三郡,而刘备亦早就打算,将糜旸委任为东三郡的主将。 当初刘备委任糜旸的心腹王洪为上庸县令,便是在初步透露这种意思。 后来在处罚刘封的那一日,刘备将糜旸单独留在帐中,一方面是令其以后看镇住刘封,另一方面亦是正式在糜旸面前透露出这个安排。 王洪早已跟随张飞一同北上前往上庸任职,想来不久后糜旸亦会前往上庸。 故而糜旸想着趁他如今还在江陵城中,就将行囊收拾好,好随时准备北上。 糜旸收拾行囊并没有委托下人的习惯,在前世时,因为四处奔波,独立的他早已养成了独自收拾行囊的习惯。 就在糜旸屏退下人,在收拾着自身行囊的时候,甘告在房外禀报,说是邓艾整理出了新一批的吴军俘虏入伍名单。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糜旸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他命甘告进来将邓艾整理出的名单呈上来。 甘告在进入糜旸房间之后,他来到糜旸身前,恭敬的将手中的一摞竹简放到糜旸身前的书案上。 东汉末年,虽然纸张已经渐渐开始流行,但并没有完全代替竹简的存在。 纸张更多适用在达官贵人之间书信往来,或者用在一些重要军情的传递上。 至少在登记底层士卒信息这一项上,当今世上普遍用的还是竹简。 在甘告将一大摞竹简放在书案上后,甘告对着糜旸一拜道:“在从军营离开之时,邓书佐命俺将一事禀报给将军。”
听到邓艾有事让甘告代为转告,糜旸脸上流露出诧异之色,他对着甘告问道:“是何事?”
甘告不敢与糜旸对视,他只敢弯曲身子,眼睛看着糜旸的足下回禀道: “有一员自称是江东军司马的降将,想要投效将军,邓书佐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便命俺前来询问将军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听到甘告这么说,糜旸不禁轻咦了一声。 江东一军司马? 军司马的军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在当世亦是能提领一些兵马的。 之前只想招募普通吴军降军入伍,没想到现在还有一军司马会主动来投效。 糜旸看向甘告,对其问道:“那员军司马姓名为何?”
甘告想起了临走前邓艾告知他的那人的名字,他答道:“据邓书佐所说,那人名丁奉,字承渊。”
当听闻那名自愿投效的江东军司马是丁奉之后,糜旸脸上有些意动。 原来是他。 一会之后,糜旸的一声命令传到甘告耳中。 “带他前来见我。”
甘告听到后,他对着糜旸一拜,而后就领命而去。 在甘告走后,糜旸在记忆中搜索着他所知道的丁奉的信息。 按前世的记忆可知,丁奉并不是江东人士,而是庐江人士。 他年少时加入甘宁的队伍中,就展现出骁勇善战的一面。 历史上建安二十年左右,甘宁病死之后,他便先后从属陆逊、潘璋等大将帐下,参加过多次大战,经常勇冠全军。 丁奉每到作战时,常能斩将夺旗,也因为奋勇当先而时常负伤。 算是个难得的猛将,最后因功做到了偏将军的职位。 而真正开始让丁奉名声大噪的,乃是在东兴之战中的那场雪中奋短兵。 只不过想来这时丁奉虽有战功,但可能因为年纪尚轻,从军不久,还未完全展露头角,所以只是一军司马。 历史上记载丁奉死于公元271年,却并没有记载他生于哪一年。 按照他跟随甘宁的记录来推断,丁奉应该大约是公元200年左右生人,现今至多二十余岁而已。 ... 在一队汉军的押送下,双手被缚的丁奉,正在朝着糜旸的所在而去。 丁奉是那次洈水前投降的,近万吴军中的一员。 丁奉在甘宁死后,不受重视的他带领他的本部士卒,被划拨到陆逊麾下。 那一夜吴军大营发生大动乱,吴军的整个指挥系统都被大溃散打乱,丁奉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逃散的众多吴军一步步逃到洈水边。 当时在众多吴军之前的他,见糜旸在一人的劝说下,似有不纳降之意,那时他就觉得他命休矣。 但后来出乎他预料的是,糜旸最后还是决定受降他们那近万吴军。 这一点亦令丁奉那时,心甘情愿的对糜旸叩拜起来。 不管如何,当时是糜旸饶了他们一命。 丁奉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他懂得知恩图报。 就在前几日,丁奉在俘虏营中听说了糜旸意欲从吴军俘虏中,挑选麾下士卒一事。 丁奉出身不高,但却自小有一番勇力。 当年他投身甘宁麾下,为的便是想凭借着自身的勇力闯出一番事业。 因为抱着这个目的,所以丁奉每逢大战,必奋勇争先,悍不畏死。 但可惜他从军江东的时候,早已经不是当初孙策在位时,不论年纪,不论出身,只看功绩的黄金时代了。 在孙权近二十年的权衡之下,江东的体制越来越固化,自建安二十年以来,江东军中大多数的上升渠道大多被有关系的世家子弟所占据。 所以哪怕丁奉之前颇有战功,最后却连一校尉亦还未得到。 这令心中有大志向的丁奉,倍感失望。 特别是丁奉投军之后,江东的两场大败,合肥之战与公安之战他都亲身经历过,这更让他心中对江东的未来,再不报希望。 所以当他得知糜旸招兵的消息后,他心中就有了改换门庭之意。 相比于连番大败的,死气沉沉的江东,连续取得汉中之战与公安之战胜利的,犹如朝阳般冉冉的汉中王,或许才是值得他真正效力的所在。 而在汉中王的麾下诸将中,糜旸无疑是他最好的投奔对象。 除了糜旸对他有恩,他愿意为其驱驰之外,还因为糜旸年轻,所以他定然不会像常人那样,以年纪论人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