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庄小且人少。
姓李的占大多数,李老七想借粮尚且要找姓谢的,还被逼得差点家破人亡。何况姓王的只有王三一家。
王三一家敢借吗?
苏玉继续做着饭,想到沈景同最近饭量见长,便多炒了一盘菜。到外面看李老七他们还没回来,便对着晚风无声轻叹:
“便是想借,也怕抹不开面子。最终结局是用那些泥胚加固一下,草草弄个小屋过冬。”
王三的确抹不开面子。
他们手里是真没有余粮,更没有余钱。
他们是十多年前逃难来的,那时候他们手里还有余钱,半占半买的得了这间土坯草盖房,租了谢家的地安顿下来。
谢家地租收的多,这些年来生儿育女,好不容易积攒的钱,也都在去年大旱的时候耗尽了。
王三媳妇去还碗时,王三便纠结要不要借些银子。
等媳妇回来,他挣扎再三,还是说:“要不你去和小玉提一提,咱也不多借,借上一贯,找人把土坯打一打,房梁都是现场的,土坯打好咱们忙一忙,冬天总有房住。等到明年开春,我去做短工也好,去镇上做苦力也好,好歹也有盼头。”
他媳妇生平最恨一个借字,摇头说:“我们自己打土坯,也是一样,不过费些功夫。离冬天还有两三个月去。”
他们说话间。
天已经黑透了,隐约能听见驴子声。
伴随着李老七催驴子的吆喝声,一架驴车停在院前。
沈景同迫不及待的从车上下来,笑容满面的喊:“娘子!我回来了。”
苏玉张开双臂,将扑过来的沈景同抱住,听他撒娇的讲今天学到的字,背会的书。
李老七将驴子栓了,笑道:“你就宠他吧。”
苏玉只是笑,拦着沈景同坐下,亲昵的姿态让李老七完全没眼看。
李老七索性拿了碗,拨了些菜,又蹲到门边吃了起来。
沈景同小声道:“爹还盼着青鱼姐姐回来?”
“嗯。”
苏玉应了一声,说:“只怕在他眼里,我和李青鱼都是中邪了。总有一天,他真正的女儿会回来。真正的李青鱼肯定会因为邪祟做过的事自觉无脸见爹,只会远远的看一眼就走,他盼着那一天到来时,他能把自己的女儿拉回家。”
“才不是邪。”
比苏玉高了些的沈景同仍赖在苏玉怀里,一脸陶醉的说:“你是我的…”
“你说什么?”
苏玉没听清。
沈景同脸红红的,眼神飘忽了一阵,嬉笑道:“不告诉你。”
苏玉一向没有追问的爱好。
沈景同想藏,苏玉也不问。
夜色越来越深,时间在谈笑中转瞬而逝。
沈景同今儿没有去私塾,虽说中秋还有许多日。
但如今皇帝都没了,也不考秀才。
私塾那里也乐的给学生们放假。
沈景同一早儿便拉着苏玉一起,乘着驴车前去镇上。带着苏玉拐进一家车行,指着车行里十多辆黄包车,说:
“我们家的!”
苏玉笑道:“车行都捣鼓出来了,看来你在学堂里还玩了不少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