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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妆院子里断壁残垣,应是日晒雨淋却无人打扫修整的缘故。但屋子里面却干干净净,纵然有灰尘淹没了床榻柜凳,却也能一眼看出那些家具是极好的。
盛宴铃从窗户里探进去看,一边走一边道:“五姐姐,你说……一百万两白银放在这座别院里,母女两个住了五年,为什么没发现呢?”五姑娘倒是觉得有可能:“说是从库房暗道里面搜出来的,即便有人住在院子里,但锁起来的库房,库房里的暗道,应该也没有办法发现吧?是赁着屋子住在这里的,也不是自己家,主家的库房哪里能去寻。”
说是说得通的。当年还有人说随伯英是故意找了不相干的人来赁这屋子,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 但如今随家案重新被人说道,五姑娘其实也有些话说,道:“当年之事确实奇怪,从案发开始,到随伯英被斩首,也只有七天的功夫。这七天之内,陛下和不雨川老大人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随伯英真的贪污了呢?”
这里面肯定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但上位者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后面又无人替他们申冤,导致当年那般门庭若市的随家成了如今的断壁残垣。 盛宴铃站在廊下,又接连打开了两扇窗户,皆是一般的景象。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两人又看了几间屋子,随后在徐妈妈的催促下往门边去。徐妈妈脑袋探进屋子里,神情紧张得要命,见两个小祖宗还是不快不慢的走,抱怨道:“只有我老婆子着急哦!”
这要是在岭南,劫匪来了,真恨不得把裙子扯掉光腿跑!如今在她眼里,进这随家院子便是如同遇见劫匪,快些躲出去才是正经的。 结果好不容易出来了,两人又要循着这边去那些农户家里看个仔细。徐妈妈心中大呼造孽,这大冬日的,冷着了怎么办?再者说,农户有什么好看的。 盛宴铃就笑着道:“只是去看看农户罢了,我还没见过这般的庄户人家呢。”
五姑娘也以为她是单独想去看看,她便愿意陪着去。宴铃是个什么都好奇一点的姑娘,如此小事,自然是满足她了。 徐妈妈:“……” 她小声跟官桂嘀咕,“姑娘才来京都几日变了——咱们家就是庄户吧?”
官桂闻言骄傲的挺直了背,“阿娘,你胡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官户人家。”
徐妈妈瞪了她一眼,但也没反驳。她去盛家早,姑娘阿爹还没发迹的时候,确实是庄户人家,后来才改了门面,娶了侯府的小姐,还得以住进国公府邸。 如此这般一想,徐妈妈就也挺直了腰板,跟着去见庄户人家了。 她要瞧,就瞧个仔细。盛宴铃和五姑娘沿着路四处看景致,她就专门看哪里有人好让她拉出来对比一番嘚瑟嘚瑟。 都是穷苦人家,她可是翻身了。 盛宴铃一心一意想着待会如何问庄子里人的话,倒是没有察觉她的模样,五姑娘看见了,轻笑一声,觉得徐妈妈真是有趣。 等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到了山尾处一户人家家里。盛宴铃借说腿累了,便要在此处歇脚。 徐妈妈等人连忙去跟那屋子里的人说,然后才请了两人进去。那农户老太太住在这里,是见惯了贵人的,上前见礼的时候也不见拘谨,笑着道:“姑娘们坐着歇息,要是有要用的,尽管跟我们说就是。”
盛宴铃哎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屋子,而后道:“屋子打理得好,老夫人是个勤快人。”
老太太笑着道:“是,如今世道好,家里能有这般的好住处,哪里能脏乱不堪。”
五姑娘之前一直没有往这边来过,闻言好奇道:“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里的人吧?”
老太太点头,“是,我们刚搬过来没几年。”
盛宴铃手紧了紧,尽量平静的道:“这屋子看着不像是近几年搭建的,你们是买了屋子?”
老太太:“是啊,当年住这里的人说要南下做生意,便把屋子卖给我们了。”
盛宴铃:“哪一年卖的?”
老太太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是景泰二十三年。”
景泰二十三年……这真是一个敏感的年份。 盛宴铃和五姑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虑。五姑娘本是听见老太太口音不对好奇问了一句而已,谁知道能问到这个。 她们心里有鬼,毕竟刚在小溪妆里说过随家的案子,闻言便不免细细打听了些,道:“那你们见过卖你们屋子的人吗?”
老太太闻言,也好奇的看了她们一眼,然后道:“这句话……之前倒是有贵人也来问过。”
盛宴铃和五姑娘再次对视一眼,心都紧了起来,异口同声道:“谁?”
老太太:“不仅仅是一个人,四年前买下的时候有人问过,三年前也有人问过,今年……也就是前些日子有个贵公子也来问过。”
盛宴铃想了想,“前段日子来的人,可是跟这位姑娘长得有些像?”
老太太看了眼五姑娘,惊讶的点点头,“是,真有些像。”
五姑娘就明白应该是三哥哥。 三哥哥查这桩案子是正常的,倒是其他人…… 不过也不稀奇。总有几个人想要为随家翻案的。 从前没有探查过这桩案子,倒是也没想到其中有弯曲,如今自己随意歇脚的人家竟然在四年前换了人,便觉得这桩案子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老太太笑着道:“其实当时接二连三有人上门的时候,我就知晓应当是卷进什么案子里了,也打听过,这才知晓是跟那么大的案子有关。”
这些话她说过跟很多人了,于是贵人一问,她就全部说了出来,“我们买院子的时候跟他们聊过几句,说是之前住在小溪妆里的人是江南人,如今母亲死了,只剩下一个女儿,他们得了那女儿的一些银钱,便要送她回江南,又因觉得北边艰难,想着不如一块去南边做生意。”
这也合情合理。 等回到宁国公府别院的时候,盛宴铃道:“看着好像奇怪,但细究起来,倒是正常的。”
五姑娘也深觉奇怪。被激起了好奇心,第二日又拉着盛宴铃去其他的庄户家里问,结果这些人要么是没见过那家的母女,要么是已经搬走了。 其实搬走的人家也不多,不过四五户,这也正常,因为他们都是赁屋子住的。 五姑娘就皱眉道:“好嘛,查到一个事情,好像看起来惊奇,结果细细问之下,又是合理的了。”
盛宴铃:“这般,也怪不得当年能结案那般快了。”
但是…… 这般一来,好似那对母女就无人见过一般了。 这倒是……也稀奇。 徐妈妈见她们纠结这个,跟着跑了两天,便也来了兴致,道:“深宅大院里面的,她们又不出门,谁去见她们?外面的人肯定是见不到的,但吃穿总要有吧?”
她老人家很有经验,“若是说随能见她们,必然是要给她们送吃食的人啊。”
像是她,还能睡在姑娘的床上呢。 她道:“即便没有奴仆伺候,也该有送菜送米的人吧?即便是没有,她们也该去买吧?”
一个人住着,哪里能没有痕迹。 她徐妈妈就不信这个邪,道:“你们阳春白雪的,哪里懂这个,还得是老奴这般的来。”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跟盛宴铃道:“何必要自己查呢?写信去问问三少爷不就行了?他要是不知道,还有不雨川老大人呢。如今他们重查,倒是方便看案卷的。”
五姑娘解释,“陛下还未下旨,案卷还在刑部。”
徐妈妈:“不雨老大人难道还要看案卷?”
五姑娘想了想,道:“你说的极对。”
但她们之前没想查案啊。五姑娘心里痒痒,道:“宴铃,咱们要不真写信去问问三哥哥吧?”
她都好奇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盛宴铃就低下头,“那你写吧——” 反正他不肯告诉我。 她抿唇,“但我也有办法查得出来——只要找到一个见过她们的人向我描绘她们的样子,我就能画出来。”
五姑娘就过去抱着她喊,“宴铃,你好厉害!”
“说不得你能帮三哥哥呢。”
啊,未婚夫妻携手办案,想想她的心里又开始甜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