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功夫,夏贵妃就吃掉了一盘葡萄。
卫嘉树忍不住道:“今年进贡的葡萄,可酸得很。贵妃这般嗜酸,腹中怀莫不是个皇子?”
夏贵妃脸色忽的有些不佳,倒是给贵妃剥葡萄剥得一手黏腻的德馨嬷嬷脸上难掩喜色。
夏贵妃眼中难掩忧虑:“本宫倒盼着是个公主。”
卫嘉树一愣,夏贵妃的模样,倒不似虚假。
夏贵妃叹着气道:“皇上不可能允许本宫膝下坐拥两位皇子,若本宫当真诞下一位皇子,只怕修俭十有八九要被送回吴氏身边!”
说到此,夏贵妃咬了咬牙,吴氏这贱人,满腹算计,哪怕是亲生骨肉都可以拿来利用,本宫岂能眼睁睁看着俭儿回到那个毒妇身边。
卫嘉树沉默了片刻,旋即道:“恕嫔妾说句不中听的话,四皇子到底是贤嫔所生,娘娘若有了自己的孩子,的确不该继续霸占旁人的儿子了。”
虽然贤嫔这个人很是叫人生厌,但这不是夺走人家的孩子理由!
夏贵妃脸色铁青,“怎么,时至今日,良嫔还觉得是本宫夺了贤嫔的儿子?!”
卫嘉树正色看向贵妃:“难道不是吗?”
夏贵妃撑着身子,慢慢爬了起来,她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这本来就是她欠本宫的!”
卫嘉树汗了一把:“贵妃是说,贤嫔本来就欠了您一个孩子???”
这玩意儿还能欠?
夏贵妃哼道:“从一开始,本宫就已经与吴氏说定了,本宫扶持她承宠,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则要交给本宫抚育!”
卫嘉树:……还能这样?!
夏贵妃恨恨道:“本宫尽心尽力保她母子平安,结果她却屡屡找借口推辞,先是求本宫允许她抚养修俭满月,而后又是延迟到百日,再然后她居然跟哭着求本宫不要让他们母子分离——”
说到此处,夏贵妃气不打一处:“这个贱人!!她以为本宫的便宜就是那么好占的吗?!”
卫嘉树摸了摸鼻子,“原来还有这些内幕,怎么早先贵妃从未提及?”
夏贵妃哼道:“因为这种事情毕竟不合宫规!难道本宫还要四处宣扬?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的。”
卫嘉树无语,倒也是,把皇帝的孩子当成交易筹码,却是干得有点不像样。
但再怎么不像样,做人总得信守承诺。
毕竟吴氏事先得了贵妃那么多好处,事后一看生的是个儿子,就想翻脸不认账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额……好像之前,她也想对皇帝翻脸不认账?卫嘉树突然觉得有点羞愧。
如此,也难怪夏贵妃恨极了吴氏。
“所以俭儿是本宫的儿子,谁也别想夺走!”
夏贵妃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模样。
德馨嬷嬷连忙宽慰:“娘娘还怀着身孕了,切不可气坏了身子。何况贤嫔如今色衰爱迟,自良嫔娘娘复宠,连她宫里的张氏也不及从前得宠了。”
卫嘉树摸了摸鼻子,毕竟皇帝只有一只,她侍寝的次数多了,自然有人侍寝少了。自她复宠,张采女每月侍寝的次数也不过一两次,顾氏姐妹亦是不及从前了。
所以说,宠妃是最招人妒忌的。
想到贤嫔如今的境地,夏贵妃忍不住咯咯笑了,“是啊,皇上已经一个多月没去明秀殿了,分明是厌弃了她那张老脸了。”
卫嘉树:大姐,貌似你的年纪比贤嫔还大吧?
只不过,贵妃的确看上去要稍微年轻一些。
谁让贤嫔跟个母猪似的一胎接着一胎地生,胶原蛋白流失飞速,生生比实际年龄老了六七岁。虽然贤嫔也没少用好东西补养,但生产的亏损,可不是那么容易补回来的,就算身子能养回来,脸蛋也难恢复青春娇嫩了。
所以,谁都会认为,明秀殿恩宠渐稀,是因为贤嫔色衰,再加上她的横空复宠。
倒是贵妃,如今虽然也有孕了,但贵妃不需要操心宫务,胡美人也很久没来烦贵妃,膝下还有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再加上皇帝也常有赏赐、偶尔还会来看望贵妃与四皇子,贵妃自然是心情好、气色好。
“那您就好好养胎吧。”
卫嘉树留下两盒燕子口水,便离开了。
鸾华殿首领太监亲自将良嫔送出仪门。
殿中,德馨嬷嬷忍不住道:“娘娘,四皇子虽好,但若您能有一位亲生的皇子,自然更好。”
夏贵妃不悦地道:“这样的话,嬷嬷以后不要再说了!俭儿也是本宫的儿子!”
德馨嬷嬷心道,生儿育女天注定,她说这些也是无疑,便忙道了一声“是”,“咱们四殿下孝顺又懂事,不枉娘娘一直都视若己出。”
夏贵妃看着自己的小腹:“本宫倒是盼着儿女双全。”
——若她腹中是个儿子,恐怕父亲和叔父要不安本分了。
哎,太子可是嫡长子,又文武双全,深得皇上重视,而且对她也一直礼敬有家,她何苦去夺太子的储位?这个孩子失了母亲,已经是很可怜了。
夏贵妃深吸一口气:“本宫再说一遍,鸾华殿上下,不得因为本宫有喜,就心生异念!谁若敢因此怠慢了俭儿,本宫绝容下这种人!”
德馨嬷嬷连忙称“是”,“娘娘您放心,咱们宫里,没人敢慢待四殿下。”
一转眼已经是天泽十三年的初冬。
回到紫禁城也有些日子了,六宫刚刚通了暖气,长秋宫中温暖如春。
胡美人先前舟车劳顿回宫,太医说,胎相又有些不安稳,所以需要静心养胎,才不至于早产。
卫嘉树喃喃道:“胡氏和贵妃身子都重了,也不晓得会诞下皇子还是公主。”
夏贵妃倒是一心盼着是个女儿,胡氏那边送子观音香火不断,不消说自是做梦都想生个健康皇子。
永庆宫也是日夜香火不断,贤嫔跪于蒲团前,心中祈祷:愿胡氏与贵妃都能诞下皇子。
胡氏一场算计,良嫔不但毫发无损,还重得皇上宠爱。倒是胡氏,总被太医说“胎相不安”,贤嫔冷眼瞧着,倒像是皇帝故意变着法让胡氏禁足。
皇上……恐怕是怀疑胡氏了。
贤嫔深吸一口气,不打紧,反正没有真凭实据,皇上也只是怀疑而已。
倒是那毒妇夏氏,贤嫔虽然很不甘心,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祈祷夏氏一举得男。这样一来,皇上定会把修俭送回她膝下。
她容颜衰减,张氏也恩宠不复从前,想要有孕怕是不宜。如今她得子的唯一希望,便是贵妃产子了。
贤嫔面露苦涩,皇上还真是薄情,这么快就把她撂下了,她膝下好歹还有两位公主呢!
公主……终究是不及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