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嘴仁义道德,口口声声说爱,满肚子仁义理论,一边口头上说着为了我,为了爱情,因为不喜世家大族的肮脏从家族里脱离出来,一边又把女儿送进那个深坑,就这样你还在跟我狡辩,说你爱她?你如何爱她?如果口头上的爱可以流传百世,那那些渣男都能长命百岁,江则,你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你后悔了,你后悔从江家出来。”
“因为从江家出来所以你没了靠山,你觉得自己满腹经纶满腔本事却无处伸展,你不甘心自己的仕途止步于此,所以选择了世家大族里最便捷最肮脏的一条路,送女儿去联姻,这就是你,明明坐在茅坑上,却还嫌茅坑脏,你爱她?你拿什么去爱她?”
“不甘平庸,却又无能为力,卖女求荣的事情你干的比谁都顺手,是个刽子手就不要装什么深情。”
啪————。
伊恬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甩在江则的脸上。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去庙里当尼姑我也不嫁给你,早知道你这么对待我的孩子,我当初就不应该在你的期待中生下来。”
伊恬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望着江则,拼尽全力磨牙切齿的道出五个字:“简直就是罪恶。”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害死了两个人。”
两个无辜者因为他的雄途伟业牺牲。
两个家庭因为他的远大抱负而破碎。
身为当事人的江则还觉得这件事情很平常。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这就是他。
伊恬捂着胸口,颇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蹲在地上,捂着胸口放声大哭。
哀嚎声从喉间散发出来:“简直就是罪恶啊。”
那种悲鸣,似是最终的挣扎。
“活了无十余载,人生过半都在读书,圣贤的人知识装进脑子里最终变成了肮脏的手段,江则,你不觉得悲哀吗?”
江则望着伊恬,想伸手将她扶起来,但又觉得无能为力。
伊恬说的都是对的。
可这条路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我只是选了一条任何人都会选的路。”
“明明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何必拉所有人下水?”
伊恬哽咽着,撑着身子起来。
推开江则扶过来的手,摇摇晃晃的向前。
未走两步,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伊恬、伊恬。”
……..
救护车将人拉到医院。
恰逢进去邹茵坐诊。
刚刚出来上了个卫生间,准备往办公室而去的时候就见救护车推进来一人。
目光一凝,疾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
“主任,晕倒了,初步鉴定是心绞痛。”
“推到急诊室做个彩超。”
邹茵跟着护士到急诊室,余光扫了眼跟着来的男人。
稍有些惊讶。
毕竟这个男人时常出现在新闻报纸上,她并不陌生。
半小时后,江川急匆匆赶来,伊恬才清醒。
“怎么回事?”
“生理性心绞痛,回去注意一下情绪不要太激动就好。”
邹茵摘下手套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躺着休息会儿,要是没事儿的话就可以走了。”
邹茵走后,四周陷入了静默。
伊恬闭着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摸样。
临近离开医院的时候却抽身去了邹茵办公室。
“邹医生。”
“伊女士。”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伊恬讪讪开口。
“没有,现在也没病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想跟你聊聊。”
邹茵起身给伊恬倒了杯水,且去关了办公室门。
这一举动,让伊恬想到了江意。
突然觉得,江意能这么强硬的去护住某个人,这中间少不了邹茵的教育。
两个丧失了女儿的中年女人坐在一起。
不需任何言语,氛围自然而然的就到了。
“你也看见了,我的家庭并不幸福。”
这是伊恬的开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邹茵聊这些。
“可外人看来你们是恩爱夫妻。”
“是吗?”
伊恬冷笑了声:“如果是恩爱夫妻的话,我的女儿也不会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痛心感,邹医生能理解吗?”
邹茵比起伊恬,到底要心里强大些,一个职业女性跟家庭主妇的区别仅在于此。
她缓缓点了点头:“你应该看过新闻,国际谈判官江芙,我女儿前不久去世了。”
伊恬听闻邹茵这话,没有任何震惊,只是望着她缓缓的流下泪水。
她抬手擦了下眼泪:“不说这个了。”
邹茵从桌面上扯出几张纸巾递给她,伊恬道了声谢,稳了稳情绪,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递给她:“十八号我女儿婚礼,邀请邹医生跟江医生一起来。”
邹茵一愕:……….
一个科学家跟豪门世家的某些人即便是有关联,也很少在公众场合关联起来。
而伊恬的这个举动,无论从哪个党方面看都有些强求的意思。
“我可能没时间。”
邹茵是个分寸感很强的人,伊恬此举,很难让她走什么美好的想法。
“我女儿很喜欢邹医生,我不想让她失望,希望您……”后面的话,不说也罢。
一个患了抑郁症的名头就无疑让邹茵不敢有其他想法。
都说为母则刚,大家都是当过母亲的人。
邹茵只好点头应允。
伊恬出去时,脸上挂着泪痕,江家父子二人跟在身后,一时间所有言语都无法诉说出来。
仍旧是在琼州,也仍旧是海边。
江意拿着一瓶酒坐到了老地方。
去时,昨日那人已经在了。
仍旧是没有言语。
仍旧是喝酒。
这次不同的是,那人也拿了一瓶酒。
男人见到江意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
但如同上次一样,未有一言一语。
傅奚亭这夜千里奔波而来,就见江意与一个男人坐在沙滩喝着闷酒。
方池站在傅奚亭身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出格?
到也没有,他们在这儿坐半天了也没见人说一句话。
可就是眼前氛围有些奇怪。
“先生,要不、我去喊小太太过来?”
“去,”男人言简意赅甩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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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池摸了摸鼻子,定了定心神,才跨步前去。
行至江意身后,稳着嗓子喊了句小太太。
可即便是斟酌了在斟酌还是吓了江意一跳,回眸望着他。
眼眸中尽是不悦:“七月半了是不是?”
方池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七月半了。
“我……先生让我来喊你的。”
方池有些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江意白了他一眼。
而坐在身旁的男人听到方池的这句小太太显然是吓了一跳。
未曾想到这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女孩子竟然结婚了。
“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跑到海边来浪?”
江意一手拎着酒瓶,一边嘀嘀咕咕的往房间去。
方池跟在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酒挺好喝?”
房间里,男人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会议现场的资料。
自在悠闲的摸样像极了来度假的人。
“傅董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儿?”
“接你,”男人仍旧是语气淡淡。
“不是十六号?”
哗啦、傅奚亭合上手中的文件:“睡一觉不就十六号了?”
江意:……….“傅董这千里送鸡还送出经验来了?”
傅奚亭:…………
江意哧了句,将酒瓶放在玄关上。
傅奚亭看着那瓶快见底的红酒,眸色深了深。
跟只孤魂野鬼似的坐在海边喝酒,她倒是有闲情雅致。
“江则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没接到。”
“回了嘛?”
男人靠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着江意。
“晚上吃的菜挺咸的吧?”
江意撩了一眼傅奚亭。
“什么意思?”
“管起闲事儿来了。”
傅奚亭唇角微勾,看着江意拿着睡衣准备去进浴室:“伊恬进医院了。”
这江家,要是随随便便说谁进医院了,江意或许都不会有什么波澜,可伊恬———她会担心。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复述出来的情感。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下午。”
“人怎么样?”
江意越是急切,傅奚亭就越是悠哉。
后者见人不回答,微微拧眉:“问你话呢!”
“你问我就要回答吗?”
江意用一种极其难以理解的表情望着傅奚亭,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你神经病吧?”
“真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
“什么意思?”
“真能装。”
砰————江意一把带上门去了浴室。
直流傅奚亭坐在客房里,拿出手机开始百度江意这些奇奇怪怪的歇后语。
百度半天才发现,人家是自创的。
七月十五日晚。
江意在浴室洗澡。
林泊敲响房门。
傅奚亭前去开门,后者见其,似是吓住了。
傅奚亭微垂眸,见林泊手中拿着资料,于是,客客气气的喊了声:“林老。”
后者点头回应:“傅董。”
“我来给江意送资料,烦请您递转一下。”
傅奚亭伸手将文件接过,男人骨节分明修长的掌心与林泊布满皱纹的手似是完成了一场外人看不出来的接力赛。
上辈子,林泊护着江意。
这辈子、傅奚亭在身旁。
江意凄惨,但也算幸运。
“劳烦了。”
林泊将手背在身后,面对傅奚亭的这句劳烦,多少有些惊讶。
处在山顶之巅的人,要说出一句劳烦,并不容易。
且傅奚亭的这声劳烦,诚心诚意,无半分虚假。
林泊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跟那群学者口的商贾富商有着截然不同之处。
“老师与学生,胜过父母爱子女,往后,劳烦傅董了。”
林泊在学术上的地位属于全国顶尖。
且这顶尖,无人超越。
他与江芙之间的情谊,傅奚亭多多少少有所听闻。
对眼前人,自然是尊重的。
“林老安心。”
傅奚亭其人,沉稳持重。
从不用花言巧语去迷惑人心。
多年之后,林泊才知晓,这安心二字,份量到底有多重。
彼时以为的敷衍,至后来却成为了天荒地老的山盟海誓。
江意洗完澡出来,就见傅奚亭坐在沙发上接电话。
那侧在说,他在听着。
江意找了吹风机出来,进了浴室。
一头湿发要干不干的时候,手中的吹风机被人接走了。
男人一身白衬衫站在她身后,接替了她的工作。
傅奚亭很高。
身高168的江意才堪堪到他的下巴。
她伸手,擦掉镜子上的雾气。
透过清明的玻璃望着傅奚亭,语调淡的像是在聊家长:“你给别的女人吹过头发吗?”
“没有,”傅奚亭淡淡回应。
“第一次?不像啊。”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傅奚亭修长的指尖穿梭在江意的发丝里,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品:“以前没见你留过长发。”
“这么关注我?”
江意透过镜子打量傅奚亭:“傅先生不会是以前就爱上我了吧?”
傅奚亭唇角微勾,眼角的笑意近乎挡不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是江判的行事准则,不是吗?”
“为什么不剪头发?”
“提了一嘴,伊恬表示很可惜,罢了,我都占着人家姑娘的身子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留着就留着吧!无非就是洗头麻烦点。”
江意到底是估计伊恬的感受的、
她不止一次羡慕过人家没有什么良知与道德感,也时常因为自己同情心太重而忧伤。
但这些,都不能成为她去伤害别人的理由,至少伊恬不行。
“好了。”
男人随手将吹风机放在洗漱台上。
江意扒拉着头发微微转身。
傅奚亭掐着她的腰直接坐在了台面上。
而后,辗转反侧的吻一直从浴室至房间。
三个小时后。
几近凌晨。
江意趴在床上,长发散了一背。
傅奚亭伸手缓缓的拨开她背上的发丝。
俯身亲了亲她的脑袋。
江意微微闭眸,满脑子回荡的都是低吟声。
她与傅奚亭在这方面日渐和谐。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
江意与傅奚亭皆是同龄人。
而同龄人之间,许多东西都是及其有默契的。
“洗澡?”
江意摇了摇头:“没劲了,明早。”
傅奚亭宽厚的大掌落在她后背上缓缓抚着。
“婚礼请柬发下去了,18号,明天你回江家,婚庆公司会上门跟你们说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