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滩旁启程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后半天。
人家有了身孕大多嗜睡。
偏姜莞不是。
她只是吃的要更多些,孕吐的反应厉害点儿。
不过到了后半日的时候,也不知是她体质好,身体底子实在不错,还是胡御医的方子给的好,马车行进,她竟没再孕吐过。
赵行提心吊胆了半天,见她没事儿,才稍稍放心下来。
姜莞手上抱着一只装零嘴的红木匣子。
里头装了好些样的干果炒货,还有一小屉子放的是梅子。
就是先前胡御医叫魏宝令一并拿过来给她就药的那种梅子。
赵行尝过一小块儿,酸的他舌根儿都受不了。
可姜莞吃得欢,压根儿没觉着酸涩。
“你这有了身孕,口味倒是大改了。”
姜莞刚往嘴里丢了一块儿梅子:“我想也是,如今口中总是觉着没味儿,非要这样酸酸的,入了口我才觉着有些味道呢。
而且我确实不觉得这个酸。
谁知道叫你尝一块儿,你连咬一口都不肯,酸的受不了。”
赵行无奈摇了摇头:“你爱吃就好,我吩咐胡御医准备了许多,等回了京城去,叫元福去给你寻一些酸梅子来。”
“也不用特意去寻,王府灶上那么多当差的,未见得就做不出合我胃口的,难得我就靠着这个酸梅子过日子呀?”
姜莞把手上的小匣子往旁边儿一放,挪了挪,越发靠到赵行身边。
她挽着赵行手臂,歪头靠在赵行肩上:“你方才是觉得我怀着孩子还发脾气,所以不高兴了吧?”
赵行心情不好,情绪不高,姜莞一眼都能看出来。
尽管他不说,她却不是不知晓。
反正他也不会为着魏宝珮而不痛快,还得是她。
姜莞深吸了口气,又握着赵行的手,在他手心里戳了戳:“我知道你高兴,也用不着哄我。
其实我没生气,也不是与她发脾气,她还不值当。
我也晓得怀着孩子不能动怒,肯定会学着压抑着脾气的。
方才也不过是装腔作势吓唬她罢了。”
她从赵行肩膀上挪开一些:“她那样的,若没有我端足了气势唬住她,来日她还不知道要如何作怪。
你瞧瞧这一行人中,有谁是能压着她,辖制着她的?
魏家那个小的就不必提了。
可就算是魏宝令,恐怕从前在家中时候也是惯会息事宁人的主儿,对这个阿妹从未有过疾言厉色的时候,如今出门在外,竟也不肯端着长姐的派头去说她几句。”
姜莞说到此处时候,不免又摇起头来:“你们郎君是不好说她的,表姐性子又温平。
我说实话,若是魏宝珮是对别的人动了心思,她就是有再大的野心,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她把主意都到父皇头上,都与我没什么相干,我才懒得说她半个字。”
“你又开始口无遮拦。”
赵行叫她说的没奈何,只得叹气:“也不怕孩子听了去。”
姜莞笑吟吟抚着自己小腹:“这怕什么的?我的孩子,便是生下来,我也不会教他做那样怯生生的人,温平固然没什么错处,却总是太容易叫恶人蹬鼻子上脸,直把别人的宽容大度当做是退让畏惧,反倒更加嚣张过分。”
她也不继续说这个,拉着赵行又说:“所以你也别不高兴了呀,我是做样子给魏宝珮看的,你要为这个不搞笑,那才真是不上算呢。”
赵行确实无奈:“你把你二兄看的这样紧,是为了周宛宁吧。”
姜莞倒意外:“你怎么知道?”
赵行失笑:“你那点心思,什么时候还能瞒过我不成吗?莫说是我,恐怕岳母也心知肚明。”
姜莞撇了撇嘴:“其实二兄和宁宁好像都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我素日里瞧着,二兄也只待她格外不同,再加上上次二兄出征,后来送回消息说二兄身负重伤,我看宁宁那样,这才想着,也许不是我多心。”
他是过来人。
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有话语权。
要说姜元瞻对周宛宁没那个心思,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待,那才是骗傻子的话。
岳母八成是看的分明,嘴上不说而已。
至于周宛宁自己,那正经八百就是个傻子,所以这么多年她跟在姜元瞻身边,时常往来沛国公府,竟也丝毫没有察觉。
“我看你二兄自己都没这么上心,你这做妹妹的倒是格外操心起来。”
姜莞诶的一声:“我可不是怕宁宁嫁不到好人家,我这纯粹是怕我那个不开窍的二兄娶不着心仪的媳妇儿。”
赵行捏着她的指尖笑出声来:“你这话叫你二兄听了,看他不骂你?”
“他敢。”
姜莞另一只手还是落在自己小腹上,“我如今有靠山呢,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再不满意也要憋着,还敢来骂我?
再说了,我既是为他好的,他怎么能来骂我?
岂不是不识好人心吗?”
她说的理直气壮,赵行就松了松她的手:“那你现如今替周宛宁把你二兄看的这么紧,就不想着与岳母说说此事?”
姜莞摇头说不必:“二兄自己的心意他自己最清楚,我想他也有自己的安排,用不着我在这上面横加干涉。
我只是替他打发了身边那些心怀不轨的小女郎而已。
至于其他的,用不着我。
再说了,我大兄都还没有成婚,就算同阿娘说了,如今也轮不到给二兄定亲。
宁宁又是刚及笄不久的人,卢夫人膝下也是多子少女,那样宝贝她,定是舍不得她早早嫁人的。
要是真有一日,旁的人上门去提亲,阿娘肯定早有准备了,不怕。”
赵行想来,这盛京之中,恐怕也没有谁家那样不长眼,还到周家去提亲。
周宛宁同沛国公府这样亲近,岳母每每护着她,拿她当自己女孩儿看待,这些年从没说过要定亲的事,可外头人又拿不准那究竟是不是沛国公府早早定下的准儿媳,贸然登门,不是给自己添堵找麻烦吗?
“你说的都有道理,就听你的。”
赵行顺着她的话说,“反正你二兄确实是个不开窍的,有了一个薛婵,他倒知道防备,可还不是叫人家绊住脚,那你就多操操心,盯紧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