匛然听他这话,不觉皱起了眉头。
晏珩瞧见了,笑道:“怎么?怕你主子折在这儿?”
匛然摇头。
虽然他们现在失势了,但那也只是明面上的。
这些年,虽不说扎根几丈,但到底也算是有些根基在的。
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些事情,不难。
想要出京去,也不难。
前些日子晏珩之所以忍辱吞声,犯而不校,那是因为他相信皇上会还给他一个公平公正。
只是晏珩没想到,在皇上的心中,他当真是那般利欲熏心,招权纳贿之类。
眼下得知了事情真相,却也无半分的作为。
晏珩的一腔热血,算是凉透了。
自也就没了那些个不中用的期盼妄求。
“属下并非是担心主子为报仇而涉险,而是...。”
匛然踌躇了下,声音低了不少:“而是,属下觉得主子这话中的意思,像是不打算出京去了。”
晏珩蹙了下眉,低叹着道:“苏禅衣的情况不太乐观,恐三五个月内是走不得了。”
“既然一时之间走不掉,何不做些什么呢。”
匛然听到只是稍作停留,悄悄的松了口气。
眼下的祸端还只是小麻烦。
永州那群不安稳的,在不久的将来绝对是个大乱子。
而天定帝这些年一直重文轻武,导致优良的行伍之家或凋零,或被打压不得志,届时若战事起,天定帝手下无将可用,他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拘了晏珩去替他冲锋陷阵的。
而晏珩虽说对天定帝冷了心血,但以他的性子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庸国乱了。
说不得就会被天定帝说动,提刀上了战场。
而晏珩已知永州的事情却仍有出京之意,足证明他是不打算掺和的了,匛然想到这里,心头轻松不少:“主子打算怎么做?”
晏珩看他双眸明亮,兴致勃勃的模样,笑着道:“上次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匛然听言一笑,得意的道:“属下出马,一个顶俩,自然是不负主子所望的。”
晏珩瞧他自吹自擂,摇头失笑:“说说吧。”
匛然道:“我依着主子的吩咐,将那信放在了玉知杭的书桌之上,十六那日,他果然瞒着人去了城外。”
晏珩抿了口茶,眸色深冷的道:“登船了?”
匛然点头:“登了。”
晏珩咽下口中的茶水,淡淡道:“傅家可有什么动向?”
“自从主子上次出逃之后,傅仲心中便对玉知杭起了疑,这些日子一直让人盯着他呢。”
匛然道:“玉知杭出城的事情,必然也是瞒不过傅仲的眼线的。”
“只是傅仲眼下自身难保,恐怕无暇去对付玉知杭了。”
说着顿了下,看着晏珩的神色道:“用不用咱们暗中添把火?”
“不急。”
晏珩摇摇头,嘴角笑意冷岑岑的:“好戏慢慢看才有滋味。”
匛然见状不解的道:“主子怎的突然要对玉知杭下手?他得罪了主子不成?”
晏珩沉默了两息,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凄怆。
“是啊。”
“他可是比傅仲还要可恨百倍的人。”
匛然怔了怔。
玉知杭这号违害就利的卑劣人物,恶心是恶心了点,但要说他能做成什么大事,那也是没人信的。
朝野上下,玉知杭怎么也不会比傅仲更加的具有影响力吧?
且他好似没听说玉知杭对晏珩做过什么?
他有些不解,晏珩这恨意从何而来啊?
试探着道:“那监视的人就暂且不撤回了?”
晏珩点头,又吩咐道:“安插两个人去江明磊身边,旁推侧引的告诉他,他身边躺着的是个假货。”
在这件事情中,傅时雨是问题的中心。
中心乱了,固有的阵营自也就乱了。
他很期待内讧所引出的好戏。
匛然听言又是皱起了眉头:“主子既要戳破,为何不直接点?”
“这件丑事一旦掀出来,那傅玉两家可就彻底的翻不了身了。”
“想想就觉得痛快。”
晏珩极浅淡的笑了下,极冷:“不着急,先让他们乱一乱,咱们惬意的看会戏。”
要杀一个人,最仁慈的办法是一刀了结。
而让他们深切的体会濒死的惶恐,与为了免于惨死而忙碌奔波,最后却求救无门的绝望,这其中的过程是最折磨人心的。
匛然看晏珩此刻,便是起了后者的心思。
不过,这份心思当初傅仲也是用过的,现在还回去,理所应当。
匛然点头称是。
晏珩想到什么又叮嘱道:“派个人去告诉谢怀,说我没事,让他好生的当差,不必记挂。”
匛然笑了起来,道:“这种小事若还用主子您吩咐着才能记起来,那属下就罪该万死了。”
“早两日便派人送了消息过去了,这会子约莫着回信都快到了。”
晏珩看他一眼,笑着点头。
匛然却发现晏珩笑的有些勉强,眉宇间仍带有愁色,忍不住出声道:“主子还有什么烦心事吗?”
晏珩道:“你说,咱们当初怎么就没培养两个女卫呢?”
“啊?”
匛然懵然的眨了眨眼,道:“当初不是您说女子麻烦,且娇弱,做不得侍卫这差事。”
晏珩“嘶”了一声,挑眉道:“娇弱是真,我何时说过麻烦的?”
匛然看他反驳,低声嘟囔道:“明明说过,现下结识了苏掌柜,便不承认女子麻烦的话了。”
晏珩眯眼看他:“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匛然嘿嘿笑着,道:“属下说,主子是需要女卫贴身伺候吗?”
大槑不在了,晏珩身边确实需要再重新选人服侍。
而女子相对于男子要更加的贴心细致。
“你何时见过我身边有女子服侍?”
晏珩道:“是苏禅衣,她现在身边离不得人,可有些事情我却做不得。”
匛然了然。
晏珩吩咐道:“在外面找个人来。”
“老实可靠的,能帮她穿衣洗漱就成。”
匛然点头称是。
瞧晏珩没了吩咐,揖手退了出去。
晏珩端着茶抿了口,而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廊下的摇椅前,看了眼将经书盖在脸上的苦海,道:“找我何事?”
话落无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