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口出来的两个人都穿着橄榄绿色的统一服装,各自背着一把冲锋枪,似乎是“地下方舟”的守卫。 他们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别的人,然后抬着那条沉甸甸的麻袋,往谷地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了一块土质较为松软的地方,从麻袋内抽出了两把铁铲。 蒋白棉对组员们使了个眼色,领着他们悄悄从高点摸了下来,潜到了距离两名“地下方舟”守卫不远的地方。 “去吧。”
她旋即压着嗓音,对商见曜说了一句。 商见曜当仁不让,端着“狂战士”突击步枪,冲出隐蔽处,对着正在挖坑的两名“地下方舟”守卫喊道: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那两名守卫吓了一跳,同时丢弃铁铲,扑向不同的地方,试图寻找掩体,躲过第一轮射击。 可是,他们刚完成第一步,就看见了“死神”火箭筒那黑幽幽的“炮口”,看见了蓄势待发的榴弹枪。 思绪电转间,他们停了下来,举起双手,置于脑后,并慢慢往下蹲去。 顶着猴子面具的商见曜走了过去,笑着说道: “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来交个朋友。”
那两名“地下方舟”的守卫同时抬头,看了眼商见曜手中的突击步枪,又默默低下了脑袋。 他们两个是典型的红河人,一个棕发,一个黄发,一个蓝眼,一个褐眼,都蓄着胡须,长相上没什么特殊之处——如果非得挑特征出来,可能就是一个鼻子较大,一个眉毛颇为浓密。 商见曜随即笑道: “你们看: “我没有对你们开枪,而是心平气和地和你们说话; “也没有让你们放下武器,任我宰割; “所以……” 听他这么一说,那两名守卫顿时觉得这家伙还是蛮和善的,似乎真的只是来交个朋友。 “早说嘛,吓到我们了。”
鼻子较大,棕发蓝眼的那名守卫胆子相对更大,迅速站了起来。 “怎么称呼?”
商见曜展现着自己的友善。 那名守卫随口说道: “叫我约瑟夫就行了,他是保罗。 “你呢?”
“张去病。”
商见曜用红河语说着自己的假名。 “你们是灰语人?”
约瑟夫听到这个翻译过来的名字,有所了然地问道。 “人类就是人类,不需要再划分各种群体。”
商见曜强调起自己的看法。 这个时候,蒋白棉已走到那条麻袋前,蹲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袋口退往下方,让里面装的事物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具尸体。 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头发已略有点花白,胸口存在一片血污。 “卡尔管家!”
蒋白棉认出了这具尸体。 这是迪马尔科三大管家之一的卡尔,专门负责军火方面的生意。 他上午刚和警示者宋何面谈过,表示他们没有向鱼人、山怪出卖过情报,而现在,他整齐后梳的头发已变得异常凌乱。 仅仅几个小时过去,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卡尔管家?”
龙悦红愕然重复,没想到麻袋内装的竟是这么一具尸体。 他还以为是哪个惹到迪马尔科的仆人。 当然,严格意义上讲,管家也是仆人之一。 “卡尔管家怎么死了?”
商见曜询问起已建立好友善关系的两名“地下方舟”守卫。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交朋友”,而是用“推理小丑”模拟警示者宋何的友善效果。 此时,蒋白棉经过简单检查,初步确认卡尔死于胸口中枪。 鼻子较大的约瑟夫表情阴郁了一点: “被迪马尔科先生杀死的。”
“为什么?”
龙悦红脱口问道。 他记得卡尔管家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明明也是警惕教派的信徒,为了帮迪马尔科操持军火生意,选择不去躲藏。 眉毛颇为浓密的保罗和约瑟夫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说道: “上午见过警惕教派那位警示者后,卡尔管家就一直想见迪马尔科先生。 “那个时候,迪马尔科先生在房间内休息,到了下午,才让他进去。 “具体他们谈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爆发了争吵,迪马尔科先生盛怒之下,拔枪杀了卡尔管家。”
蒋白棉起身的同时,商见曜扮演起“名侦探”,默契问道: “后面的争吵,你们有目睹吗?”
约瑟夫摇了摇头: “我们只听见里面动静突然变得很大,等开门进去保护迪马尔科先生时,他已经枪杀了卡尔管家。 “争吵这件事情是他随口说的。”
难道卡尔管家和宋警示者交谈完,回到“地下方舟”后,因某个契机想起了一些事情,开始怀疑真的是迪马尔科将雷纳托主教相关消息出卖给了山怪?他试图寻求解释,结果惹怒了残暴的迪马尔科,被直接枪杀?可是,这不符合卡尔管家的忠心形象……蒋白棉脑海内闪过了一系列猜测。 突然,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细节,于是开口问道: “迪马尔科先生和卡尔管家谈话的时候,没有人守在他旁边?”
竟然需要门外的守卫进去救援。 约瑟夫回答道: “对,除非有事交流,否则迪马尔科先生不会让人待在他的房间内,他不喜欢这样。”
商见曜顿时啧啧出声: “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警惕教派信徒。”
听到这句话,龙悦红才发现刚才那些描述里的一个矛盾点: 身为警惕教派的信徒,迪马尔科竟然不害怕和人独处时遭遇袭击,选择让守卫全都待在门外,这太不警惕了! “可能他真的只是随便信一信‘幽姑’。”
白晨觉得这是最可能最合理的解释。 眉毛浓密的那名守卫保罗飞快做出否定: “不,迪马尔科先生一直很虔诚。 “他经常戴面具,最近一年更是每天都戴,除了睡觉,不会取下来。”
商见曜当即反驳: “你怎么知道他睡觉时取下来了?”
保罗犹豫了一下道: “我,我是这么觉得的。”
商见曜摩挲起下巴,追问道: “他会和女性,呃,包括男性,上床吗?”
“会,他有很多女人。”
约瑟夫虽然觉得这个话题怪怪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做出了回答。 顶着猴子面具的商见曜笑了起来: “那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会取掉面具吗?”
约瑟夫和保罗对视了一眼,各自开始回忆。 隔了一会,保罗说道: “我听几个和迪马尔科先生上过床的女仆说,有时候戴,有时候不戴。”
“对。”
约瑟夫记起了一些传闻,“在早些年,迪马尔科先生不戴面具的时候比较多,最近,好像都戴。”
“具体的分界线是什么时候?”
蒋白棉问道。 “不知道。”
约瑟夫和保罗同时摇头。 蒋白棉想了一下,转而问道: “他最近和雷纳托主教对话的时候,有戴吗?”
“戴了,最近一年,他每天都戴。”
约瑟夫做出肯定的回复。 最近一年……蒋白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雷曼的朋友拉尔斯失踪似乎也差不多一年了! 这事愈发扑朔迷离了啊……蒋白棉暗自感慨中,商见曜已换了个话题: “迪马尔科和他的先祖表现怎么样?”
什么表现?约瑟夫和保罗有点懵。 蒋白棉眼眸上转,吐了口气,强行“解释”道: “迪马尔科和他的先祖们是怎么统治‘地下方舟’的?”
约瑟夫和保罗彼此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商见曜看着他们,笑着说道: “附近没有别的人。”
约瑟夫仿佛找到了依靠,深吸了口气道: “迪马尔科和他的先祖身体里都流淌着残暴的血液。 “我父母也是‘地下方舟’的人,一个是守卫,一个是女仆,他们告诉我,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仆人因各种原因被杀死,埋到这个谷地里,只有其中少数幸运儿才能幸免。”
“你和你父母就是幸运儿?”
蒋白棉非常配合地问道。 约瑟夫缓慢摇头: “不。迪马尔科和他的先祖很少残杀守卫和他们的家人,只有前面几年,迪马尔科先生失去儿子那段时间,才有几个守卫因触怒他被处死。正常情况下,守卫们犯错都会给两到三次机会。”
“还不是那么疯嘛。”
蒋白棉不含褒贬地评价了一句,“迪马尔科失去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约瑟夫回忆道: “迪马尔科先生和他的先祖虽然很残暴,但都很爱新生命。 “从他的祖父开始,每一代‘地下方舟’的主人都同时拥有大量的伴侣,生很多的孩子,从中挑选最出色的那个继承‘地下方舟’。 “而且,他们还鼓励守卫、女仆结合,生孩子。”
“都……”商见曜复述起其中一个词语。 约瑟夫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至少我父母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残暴带来的不满一直在积累,迪马尔科先生的父亲重病后,仆人们再也忍耐不住,制造了一场暴乱。 “这导致迪马尔科先生不少亲属死去,最终只有少数几个活了下来。 “平息这场暴乱后,迪马尔科先生成为了‘地下方舟’的主人,在内部找了很多伴侣,谁知道,好些年下来,只生下了三个孩子。这里面,他最疼爱的是最小那个,结果,很不幸,三年多前,这个孩子患病夭折了。 “那段时间,迪马尔科先生就和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