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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神复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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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赵玉瑭立刻从浅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迅速回到之前的位置,原封不动地跪下。

  过了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女人慢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

  看到她还挺直着背老老实实跪着,老女人颇为满意,“起来吧。”

  那两个年轻点的女人点亮了台阶两侧的烛盏,把手里拿着的供品放下,突然“咦”了声。

  “这点心……”

  赵玉瑭眉心一跳,抬起头去看,她昨晚动过的那几样糕点全都被打翻在地,满地的点心渣渣。

  她昨晚不是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吗?

  老女人弓着腰过去,吩咐那两人把糕点收拾一下,声音压得低低的,“看来氏神的脾气越发不好了。”

  以前也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情,氏神脾气时好时坏,拿供品撒气都算是小事了。

  要是氏神暴怒,那后果……

  她不敢再想下去,从袖袋中取出一把弯刀,放在烛盏上燎了片刻,又双手举起跪在神像面前念起祭词。

  神像无悲无喜,微微垂眼的模样像悲悯,又像轻蔑。

  做完这些后,老女人拿着弯刀向赵玉瑭走来,“伸手。”

  赵玉瑭不动,“我在这里的事情皇上知道吗?”

  老女人无声嗤笑,没有回答,只是加重语气,“把手伸出来!”

  那就是知道了,皇上默许将她送来当这劳什子祭品,怪不得突然对她改变态度。

  这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不用说也知道外面守卫森严,硬闯没有胜算。

  赵玉瑭暗中思忖着,把手伸了出来。

  老女人拿着的那把弯刀在刀面上雕琢着一个古怪的图腾,似乎是某种远古兽类,刀刃在赵玉瑭手腕上轻轻划了几下,一个简易版的图腾轮廓便出现,她满意地点点头,拿着一个玉雕小碗在下面接着。

  “滴答、滴答。”

  等血滴得差不多了,老女人随手扔给赵玉瑭一个手帕,将玉碗供奉在神像前,四处都点燃香,重新摆好供品。

  那两个女人出去一趟又回来,给赵玉瑭带来一坛水,老女人掀起眼皮,吩咐道,“把这喝了。”

  赵玉瑭:“我要吃饭。”

  老女人冷冰冰道,“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大秦的公主,而是侍奉氏神的奴仆,你要日日饮这雪泉水洁净身体,日日背诵祭词洗涤灵魂。”

  她示意那两个女人上前,“喝了。”

  赵玉瑭默默把水喝掉。

  果然还是个好拿捏的丫头。

  老女人满意地点头,国师告诉她需要那个用来献祭的大秦嫡系孩子是赵玉瑭时,她十分不屑,这丫头母亲是间谍,血脉根本不纯,不配献给氏神。

  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次来的是其他娇生惯养的皇子公主,还真不可能这么听话,要费她不少力气。

  “这就对了,你听话些也能少吃点苦头。”

  老女人扔给赵玉瑭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把这上面的祭词背会了,我晚上来检查。”

  她们离开后,这里重新恢复一片死寂,好在烛盏还亮着。

  赵玉瑭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腕,猜测这取血的仪式要进行好几天,听老女人那意思,又是净身又是祭词,需要不少时间,可见这次祭祀的重要程度。

  但此刻她好奇的是昨晚那些糕点是什么掉在地上的,还碎得那么彻底。

  这里四面都是墙,没有一扇窗,在大门紧闭的情况下根本不通风,也就不存在是风将糕点吹落的可能。

  看地面的洁净程度,那些人应该是经常来打扫的,这里也不会有老鼠之类的东西。

  赵玉瑭抬起头,看着那座神圣华美的神像,它通体色泽莹润,面容生动,喜怒难辨。

  所以……

  到了晚上,老女人推开大门,这次赵玉瑭早有准备,在她进来的时候望了大门一眼,从缝隙中能看见外面晚霞染红的天,她记得自己昨天进来时也是这个时间。

  看来时间是固定的。

  “背会了吗?”

  老女人手里拿着一根带刺的荆棘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赵玉瑭点头,当着她的面把祭词背了一遍。

  这祭词长达八百字,全是晦涩难懂的词汇,能看出几乎都是歌颂之词,大概就是赞美氏神、祈求氏神庇护的作用。

  在赵玉瑭背诵的过程中,老女人拿起那碗供奉在神像面前已经六个时辰的玉碗,她低声念诵着什么,将玉碗倾斜,里面的血洒在神像衣袍上,染红了它的衣摆,很快化作丝丝缕缕的红线渗入其中。

  一片混沌中,没有具体轮廓的血兽张牙舞爪地朝着中央涌去,那里坐着个闭眼的神明。

  它们贪图神明的血肉,但还没冲到跟前就已经“嘭”地一声化作血雾散去,浓郁的血色染红了四周。

  只有一缕红线幸存,它好似完全不怕不惧,转眼间就爬上神明手腕,一圈圈缠紧了,紧到几乎陷进皮肤里。

  神识五感渐渐回归,秦芜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在自己手腕上扭动的红线,它通体血红,似有生命般执着地往他血肉里钻。

  秦芜捻着那缕红线把它从手腕里扯出来,刚碰到他手指时这玩意儿跟被捏住命门似的无比听话乖巧,但他一拿近,红线就挣扎着扑向他的脸。

  他稳稳捏住,语气没什么情绪,“倒是大胆。”

  这血线味道比较熟悉,应该是秦氏的孩子,这么大胆贪婪的性子也确实是秦氏子孙该有的模样。

  都是一旦盯准了就要死咬块肉下来的性格。

  这么想着,秦芜面无表情地将血线重新缠回手腕上,任它一寸寸收紧,最终成为嵌进血肉里的一道红痕。

  这血线有献祭的意思,不过不是献给他的。

  秦芜微微偏头,在他的右侧有一座布满了裂痕的神像,赫然就是神龛里供奉的那一座。

  也就是两百年前秦氏为新神重新铸造的那一座,融进了旧神的神像骨骼。

  他贪婪的子民恐怕不会想到,他们费尽心思弄出来的新神早就成为秦芜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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