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不是一个太平的天下,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省事儿的天下。 明石兰会对任何人出手都在范闲的预料之中,当然,三皇子也在列。 因为明家要活下去,既然要活下去,就肯定不可能是任由对方摆布,就算对方是幌子,明家也要泼脏水,因为只要牵扯到这些事情,就不会一时半会儿结束,而且皇子又是一个极为极端的存在。 从来不会有皇子清君侧这么一说,也从来没有对皇子殿下犯欺君之罪这么一说,所以当明石兰已经在江南坐稳的情况之下,才有了这个想法。 因为明石兰是会被看重的,在明家他的话语比一般的朝廷官员都好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非常管用。 曲涵走了过去,过去将明石兰呈上来的东西递到了范闲的面前,范闲接过将其打开。 一份地契的签条,一份则是卖出楼子的证明。 范闲快速扫了几眼,拿着这两份东西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三皇子殿下将我家产业豪夺强取之后的证据。”
明石兰说道,“三皇子殿下前几日看上了我在江南苏州城的产业,并且直接豪夺强取,逼迫我将整间酒楼以一千两的银子卖出。”
范闲并不打算管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和眼下他说的事情,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他笑道,“既然如此,首先你状告此时要找苏州府的知府大人,第二你告的是三皇子殿下抢夺你妹妹明竹香,而并非是他抢夺你的楼子。”
“我希望你拿出三皇子殿下抢夺你妹妹的证据来,不然的话,明公子,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范闲说道。 “是这样的。”
明石兰说道,“还请大人允许我带上证人。”
“好。”
范闲说道,“带证人。”
从门外进来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子,范闲并不认识他,对方也没有什么派头的样子,他怯生生地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后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来者何人?”
范闲问道。 那小子直接跪在地上,对着范闲说道,“大大……大大大人……小的是宁春府的管家……” 宁春府就是昨日范闲将明竹香劫走的那间院子,只不过那间院子范闲是从后门进的。 “讲你看到的。”
范闲说道。 “是……是……”小子跪着说道,“昨夜入夜之后,小的便带着侍女和家丁开始打扫卫生,因为开始是从后院开始的,所以当明小姐进入后院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她。”
“之后……之后便是有一个穿着监察院官服的人进入了院子里面,他直接从前门进入,然后到了后门,等到小的赶过去的时候,后门打开,而明小姐已经不知去向了……” 范闲当然知道,这是明石兰派来捣乱的,而且捣乱的水平也很有限,明显是着急忙慌安排出来的拙劣谎言,而这件事情是范闲的亲身经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如此一来污蔑三皇子殿下,范闲几乎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出招。 这一招看似拙劣不堪,实则蕴藏杀机,而杀机就在此刻。 若是范闲将这件案子押后的话,他们就有足够的资格将监察院出现这件事情,完全搬到台面上,到时候那九江提督陈元昊,和两江总督薛青,甚至是江南太守曹颜,随便一个人来问上一句话,范闲就会以牵扯重大案件的原因为由,接受他们一纸奏折上报到刑部那里去。 而这件事情如果到了京都城,长公主坐镇,那就好办多了,范闲的压力会更大,起码招标的事情,是彻彻底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现在范闲断案,证据不足,什么都没有查看,他出了任何的结果,都是藐视公堂,都是胡作非为,明石兰只要转头出去,便直接可以再告范闲,因为是监察院的人,若不是三皇子殿下,就是你范闲! 范闲笑了笑,看着那小子,问道,“监察院官府分为七种,以燕玲上挂凤尾排搭开始,七折十六叶,下呈飞鱼,这是一种,有黑蓝共行的一种,蓝红深尾弯钩的一种,胸前黑色莲花的一种,腹部开兜,上下挂身的一种,全黑束身夜行的一种,全身暗蓝色,绣蓝鹊的一种,你说的是,哪一种?”
“这……”小子直接被范闲给说蒙了。 “撕……”范闲怔了怔,明石兰正要说话的时候,范闲立刻说道,“那其实很简单了,你当时因为天色渐晚,并且对方走的非常快,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样,对不对?”
“是!是的!”
小子没有想到范闲在帮他解答,立刻回复道。 “但是你是正面的,应该看到了他胸口的图案……你回想一下……”范闲说道。 那小子果然在装作回想的样子。 “是虎?鹰?蛇?鸟?还是类似于蛇皮一样,会在黑暗之中散发出银色光芒的衣服!”
范闲说话的过程之中,对于最后的这句话着重的提示了一下。 “正是,正是那蛇皮!”
那小子果断道! 范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果然如此,那既然是蛇皮,定然不是暗暗发红色的衣服,对吗?”
“红……”小子看了一眼明石兰,明石兰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明石兰的脸色是因为小子已经被范闲开始带着跑了,可是他却以为明石兰的意思是,红色不对。 “不!不是红色!”
小子立刻说道。 “那就是漆黑?”
范闲问道。 “是!”
小子也不敢多说,“是漆黑!”
范闲点了点头,“监察院的衣服,有很多种,其中你说的这一套,并不常见,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明公子,这个人并不是三皇子殿下的人。”
明石兰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那人是快步走入,还是如何走入?”
范闲问道。 “快步走入,走到中门的时候,一跃而过,所以我跟丢了!”
小子立刻原说,以为自己说的话天衣无缝了。 范闲点了点头,“此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谁!”
明石兰一惊。 “监察院院长,陈萍萍。”
范闲说道。 众人,愕然…… “这……”明石兰尴尬在了原地,可是一旁的那小子还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立刻跟随着范闲说的话说道,“应当是,他自报身份的时候说过,他便是姓……” 话还没有说完,紧接着一个耳光已经跟了过来,那小子被直接打在了地上,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硬生生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惊讶地看着明石兰,此时的众监察院人们都已经似乎有点憋不住笑了。 天知道如果监察院陈萍萍院长昨夜大步走入了一个别院之中,飞过中厅去掳走了一个姑娘这种新闻发出来,会不会天下大乱。 明石兰不在乎天下大乱的事情,他在乎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可是范闲似乎并不想要去难为他,直接说道,“明公子看来也是被奸人蒙蔽了啊!”
“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
明石兰显然已经非常气愤了,而且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这个损招并不是他想出来的。 范闲笑道,“那倒是无所谓,这样的世道想要弄点钱的人多了去了,本官可以理解,毕竟明公子作家主的时间并不长,受人蛊惑也是情有可原,这一次本官便不追究你的过失,马上招标在即,你要做好准备。”
明石兰看着范闲,再次跪下,说道,“多谢大人。”
……… 整个房间之中依然悄无声息,除了那匹狼在那里啃食一摊血淋淋的肉块。 这个动作是非常骇人的,所以明竹香躲得远远的,缩在床上。 不过还好,那匹狼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靠近她的想法,两者相处的也比较融洽。 推门进来的时候,范闲面色平和,他直接走入了房间里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哥来了?”
明竹香问道。 “来过了。”
范闲说道。 “看来他输了。”
明竹香叹息道。 “很少有人可以赢。”
范闲笑道。 明竹香看着范闲,她悄然站了起来,她的衣服本就松垮,如此站起来,没有整理的情况之下,就显得尽态极妍。这真是一个让人谗言欲滴的女子,若是旁人在场不直接按下去舒服上一夜,都枉为人也。 可是范闲对她的兴趣没有多少,就算是她现在裸露着香肩,光滑细嫩的脚掌踩在地上,范闲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因为他知道,现在开始,这个女子已经没有任何外界的助力了。 如果明竹香真的想跑,那么只能靠她自己。 “我美吗?”
明竹香单臂向前,手掌轻柔地托在范闲坐着的桌子上面,肩膀如吹弹可破的珍珠玛瑙一般,香溢扑鼻。 范闲抬起头看着她,“你已经出不去了。”
明竹香的表情似乎在说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出去的事情,而是比较在乎面前的范闲。 “你为什么不在乎我呢?”
明竹香说道,“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个男人希望这一幕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么?”
“至少我不想,我也不希望。”
范闲叹道。 “世界就是这么无趣,有些人拼命想要的东西,有些人却置之不理,根本不想要,区别只是想要的人多,不想要的人少而已。”
明竹香向前探了探身子,春光一览无余,可是范闲并没有转头看那个所有男人都想看的地方,而是看着面前那张朽木桌子。 就在这一瞬间,明竹香距离范闲不过是几寸的距离,这个距离,如果明竹香贸然出手范闲是根本躲不开的,可是也就偏偏是如此的境地之下,明竹香出手了。 她手中的三根银针发出的时候,范闲还在喝茶,他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防备。 明竹香的眉目之中露出了一丝狠色,她冷笑了一声立刻后撤。 “当!”
“当!”
“当!”
紧凑的三声出现,若是实力不高的人,定然只能听到一声! 银针的速度奇快无比,可是还是落在了木板上! 木板是从地下出现的木板,地面出现了翘起,顺势看去,另一边将木板一脚踩下去的人,正是于振子。 他举着杯和范闲碰了一下。 “她没想杀你。”
于振子说道,“这三针落下去的地方,不是致命的,而是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的穴位。”
“所以我也不想杀她。”
范闲挑了挑眉,对面前的于振子说道。 可是这一次的于振子站起来的时候,看向了一旁怔在原地的明竹香说道,“他不杀你,不代表我不杀你,下一次你若是再有任何过分的动作,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明竹香看着于振子,冷笑了一声。 ………… “范闲要走。”
明竹香冷冷地说道。 “嗯。”
于振子依旧冷漠。 此时的明竹香虽然身上还是那般风花雪月,可是面容和眼神却已经非凡,她冷声之后,纵然跃起,也没有去攻击于振子,而是直接刺向门口站着的范闲。 范闲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手顺势从背后拿出那柄短剑。 毕竟对方,是九品! “当!”
反身一挡,下一瞬间,明竹香的手势非常得快,上中下三位,攻击异常的迅速,范闲甚至都有些招架不住,他立刻挡下三招,纵身向后连翻七个跟头,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庭院里面顿时乱做了一团。 高达等人全部出现的时候,明竹香也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她立刻向范闲冲了过去。 若是想让高达等人插手,范闲当然可以一退了之,可是他并没有。 眼神绰约之下,愤然突起,对着对面的人,持剑迎了上去。 明竹香的手针,速度奇快无比,指法也是千变万化,能刺,能砍,能撩,能咂,最重要的是还能脱手而出,速度不慢。 范闲面对这样的招式,他竟然开始双手同时出力。 左手呈掌,右手持剑。 而左右之余,竟然没有任何的联系! 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在一个身体之中! 范闲右手剑锋挡去对方招式的同时,左腿直接上扬踹向明竹香足底。 明竹香一愣,她惊愕地向后一跃,“范闲,你在找死!”
“啊?”
范闲笑道。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明竹香已经傻了,“我说你的实力为何恢复的如此之慢……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