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元宵刚过，各地的秀女就陆续抵京。　　秀兰拿到秀女名册，翻看了一下，吃惊地问道：“娘娘，您知道一共有多少秀女吗？”

“多少？五千？一万？”

姜长宁随口猜道。　　“不足一万，有七千六百九十九人。”

“嗬，怎么不再多选一个呢，凑成七千七百多好啊。”

姜长宁笑道。　　“娘娘。”

秀兰嗔怪地唤道。　　姜长宁不在意地笑道：“别担心，这七千多个人，不可能全进宫的。”

宫里住倒是住的下，可宣治帝又该说国库空虚，养不起人了。　　这七千六百多人中，京城及附近城镇约一千七，另外六千是各地送来的秀女，全是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妙龄女子。　　二月初六，选秀正式开始，依照品级按批初选，人太多，足足选了七天。　　有太后操心，姜长宁没有过多的关注，不过她知道太后定下的殿选，一定会她参加。　　让嫡妻亲自给丈夫选侍妾，真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三月中旬，七百名秀女进宫了。　　人太多，秀女们分成了两批，一批住秀女们赏住的静仪宫，一批则住进了甘棠宫。　　得知太后如此安排，姜长宁淡然道：“甚妥。”

秀女们学了两天规矩，就到了殿选的日子，这天太后一大早就派人来启元宫，“提醒”姜长宁务必出席。　　姜长宁正在用早膳，闻言，笑道：“我一会一定去。”

得了这话，那宫嬷嬷该回慈仁宫回话了，可她候在那儿，没有离开。　　这相似的情形，立刻让姜长宁想起那年，汝南王太妃到庄家认义女的事，贵喜也是奉庄老夫人的命，这样守着她的。　　姜长宁心里一阵厌烦，抓起手边的杯子，照着那宫嬷嬷的脚边砸了过去，“我要是不去，太后娘娘是不是要派侍卫押着我去啊？”

那位宫嬷嬷是王府旧人，跟着进宫的，是知道姜长宁御下之术，简单粗暴，从不听人啰嗦，见她动怒，暗暗叫苦。　　这差事她没想领，但太后指着让她来，她也不能不来。　　“太后娘娘是看老奴的梳妆手艺好，特意让老奴来给娘娘梳头发的。”

那宫嬷嬷解释道。　　姜长宁冷笑，“这是要本宫盛妆打扮，与秀女们一较高下吗？”

那宫嬷嬷跪了下去，“娘娘，太后娘娘绝无这种想法，想来是老奴愚钝，误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老奴这就告退。”

“这么急着去向太后告本宫的状吗？”

姜长宁沉声问道。　　“老奴不敢。”

那宫嬷嬷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姜长宁没有立马发作她，慢条斯理的用起了早膳。　　等她用完了膳，漱了口，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才缓缓道：“既然你梳头手艺好，今儿就给本宫梳个别致的发髻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梳得合本宫心意，本宫赏你，若是不如本宫意，本宫定不饶你。”

那宫嬷嬷听这话，都忍不住面露难色，这事难办了呀。　　可她又不敢不伺候，战战兢兢地爬起来道：“老奴尽力。”

她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早就不伺候太后梳头了，刚才随口找理由，想要搪塞过去，却不想姜长宁会这般较真。　　好在姜长宁也非真心狠之人，看她笨手笨腿了，就道：“罢了，你站一边候着吧，我用惯了芳菊，还是让芳菊来帮我梳发吧。”

那宫嬷嬷惶恐不安地交出了玉梳，退到一旁。　　“娘娘，挽盘桓髻，还是挽凤髻？”

芳菊边帮她梳顺头发边问道。　　“挽高椎髻。”

姜长宁淡然道。　　芳菊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就动作利落的帮她挽发。　　姜长宁从首饰屉里挑出，一对衔珠步摇凤钗、镶红宝梳蓖、白玉镯、嵌芙蓉玉石的耳环。　　地位帝宠，姜长宁都有，她也懒得穿明黄色的皇后常服去彰显身份，穿粉红色立领中衣，蓝色缎小夹袄，朱红百彩蝶戏花裙，披着石青色披风。　　这身打扮显得她端庄素雅，她正她今日是去挑选别人，不是被人挑选，自然不会打扮的花枝招展、娇艳动人。　　“跟上吧。”

姜长宁斜了眼那位宫嬷嬷。　　姜长宁到达昭阳殿时，太后已经到了，穿着藏青色团花纹的大袖袄，头上戴着凤冠，威严又贵气。　　“儿媳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

姜长宁屈膝行礼。　　“来了，坐吧。”

太后说道。　　“是。”

姜长宁走到太后右手边，优雅落座，顺势还看了她左手边的椅子。　　殿选嘛，又怎么能少了宣治帝。　　“皇帝怎么还没来？”

太后问道。　　姜长宁没接太后的话，往后一靠，手一抬，半芹从荷包里拿出一把果干递给她，今儿她是来看戏的。　　这时，殿外传来了清道鞭的响声。　　姜长宁咽下果干，笑道：“母后，陛下这不是来了，您用不着心急的。”

当着太后的面，姜长宁老老实实地站起来恭候宣治帝。　　宣治帝进殿看到婆媳二人，故意问道：“母后，儿子没有来迟吧？”

“没有来迟，没有来迟。”

太后只要他来就好了。　　宣治帝在太后左手边坐下，“母后，开始吧。”

姜长宁看了他一眼，这么迫不及待？　　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隔着太后，宣治帝没注意到姜长宁冲他翻了白眼，压根也不知道他想快刀斩乱麻，早点了事早点离开的想法，让人误会了。　　太后示意内侍，去后殿带那些等候多时的秀女进来。　　一组五人，穿得各有特色，一句话总结，突显了她们本身的优点和美。　　太后挺拼的，为了给儿子挑选可心的人，改了规矩，这些秀女无须穿秀女服，自由妆扮。　　太监一一唱名，让秀女们出列参拜。　　这头一天，参加殿选的秀女，家中父兄的品级都不低，还有勋贵家的女儿。　　代简郡公的堂侄女文婉贞，是第三组中的头一个，她穿着桃红色的裙装，梳着反绾髻，髻边插着花卉金钗，额间画着一朵梅花。　　瞧着雍容沉静，太后觉得这个宣治帝应该能看上，如是出声问道：“皇帝，你觉得这个如何？”

宣治帝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文婉贞，“眼睛太小，她能看得清路吗？”

姜长宁差点被果干给噎着，这话有点毒啊。　　太后定睛一看，细长眼也不算小吧。　　好吧，皇帝没看上，她手一挥，这一组下去了，第四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