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宁的心底有些冷，冷的不是现在情况不明，而是连李子涵都会这般料想，何况是别的人了。李子涵这段日子呆在东宫，与李宣关系亲密，自当凡事为李宣着想。“下毒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钟离楚。”

白起宁目光毅然，“他怎么会去膳食房？”

“九公主与钟离楚起了口舌之争，昭惠王让钟离楚向公主赔不是，钟离楚敬酒时却不慎摔坏了酒杯。九公主一时恼怒，要惩治钟离楚，也不知为何，钟离楚自请去膳食房做道菜，向公主请罪。”

李子涵沉声道，“当时我就觉得纳闷，好端端的，钟离楚为什么想到去膳食房做菜！如果他没有去，那太子宫的人也不会指证是他下的毒。”

“钟离楚做了什么菜？”

白起宁接着问。“一道汤菜，这不是重点。”

李子涵眉头一沉，“重点是，太子中毒后，在钟离楚的身上验到了半包毒粉。难道有人下毒之后，又把剩下的毒塞到钟离楚的身上？”

听到这儿，白起宁与杨琉璃大惊不止，怎么会这样？“别忘了，钟离楚是习武高手，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那毒粉，本来就是他的！”

李子涵冷哼。“钟离楚是何解释？”

白起宁听着头皮直发麻，难怪皇后与九公主会出现，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他哪里还说得出来解释。皇后下令搜查，当毒药粉在他身上搜出来之后，不仅是他，连昭惠王的脸色都万分难看。”

李子涵答道。接着皇上得知太子中毒的消息，赶到东宫，见人证物证俱在，下旨囚禁李昭平与钟离楚，等候发落。“至始至终，昭惠王与钟离楚，都没有任何辩驳。”

“他们不是不愿辩驳，而是无可辩驳。”

“姐姐，太子中毒此事，偏颇的人是你。”

李子涵面露不悦道，“如今太子还未脱险，你却信任昭惠王和钟离楚，可他们真的值得你信任么？钟离楚为何要去膳食房，他的身上怎么会搜出毒粉，这一切难道都是别人栽赃陷害？”

李子涵一连几问，白起宁不知如何作答，这个时候更应该冷静分析，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李昭平。“难道真的是昭惠王，致使手下犯案？”

杨琉璃淡淡道。白起宁语气肯定：“不！我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以李昭平的心智，他若想除掉太子，岂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法，还当着皇后的面作案？”

“起宁这话也不无道理，哪儿有傻子，下了毒，还留有一半毒，等着别人搜查。”

杨琉璃点点头，“何况在膳食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有人想要下毒，绝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若果能见钟离楚，就可知他为何有反常举止。”

白起宁道，可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进不了牢狱。今夜也商议不出对策来，白起宁与李子涵就暂时留在了凤仪殿，静候消息。直到四更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太子的命暂且是保住了，但还处于昏迷中，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还在管擦之中。一夜之后，早朝时，太子中毒已闹得满朝风雨，荣国公等大臣跪请皇上严惩凶手，还太子公道。皇上当场下令，明日午时午门，钟离楚受车裂之刑，又派人审案，此事与昭惠王是否有关。钟离楚已被判死罪，李昭平与他情同手足，不可能独善其身。白起宁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视线一黑，险些晕了过去。难道真的救不了他们？不，白起宁的心像是生生被掰开撕裂了一般，痛得厉害，一想到李昭平会死，她的双眼忍不住模糊了。“神仙也救不了人，除非他们是清白的。”

李子涵本不想说话，可是看到白起宁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可皇上圣旨已下，我怎么能见到他们，又如何翻案？”

白起宁面露迷惘，身体麻木极了，只觉得豆大的眼泪不断涌出。“能改变圣旨的人，只有皇上。”

李子涵提醒道。“不行！起宁，你可不能涉足太深，恐为白家惹来是非。”

杨琉璃的语气不似往日温柔，而是严厉万分。杨琉璃狠狠瞪了眼李子涵，让他不可再多话！子涵说得对，现在能够改变局势的，只有皇上。白起宁凝眉深思，不管结果如何，她必须奋力一试。惹怒龙颜，后果难料，然而白起宁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昭平与钟离楚去死。白起宁眸光微闪，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神色毅然，她必须有个抉择：“小姨，我有一事相求。”

杨琉璃猛然侧头看来，发髻上的金簪颤动：“住口！”

小姨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小姨绝对不会让她，为了别人，而舍弃自己。“小姨，求你，让我有机会见皇上一面。”

白起宁双腿下屈，跪在地上，“若是小姨不答应，我绝不起来。”

“我看你是疯了！这些事情，是你够资格插手的么？”

杨琉璃指着白起宁，气得全身颤抖，早已没了那份淡如止水的气魄。“若我的一命，能换回他们两个人的命，又何尝不可？”

白起宁语气坚决。杨琉璃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微微闭上了眼：“昭惠王对你而言，真的如此重要？”

小姨的一问，白起宁哑然，她曾视李昭平为今生死敌，可从未想过，今日会冒险不惜自己的性命，去为他争取一线生机。白起宁的脑子里在思索，她要救他的缘由：“他是蜀国的未来的希望，也曾救过我，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救他。”

杨琉璃的口味淡得冷漠：“皇上多疑，只怕你非但救不了人，只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我……随他们赴死。”

白起宁的目光却格外有神，额头重重碰到地上，叩首一拜。她的决心，比杨琉璃想象中，更坚决。李子涵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若是起先他还怀疑过钟离楚下毒，那么此刻白起宁的坚持打动了他，钟离楚不可能下毒谋害太子。杨琉璃淡淡看着她，冷冷笑了笑，良久之后，轻启朱唇：“罢了，我带你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