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赶紧频频给韩镖头使眼色，满脸笑容看着李子涵：“这位少东家别急，这样吧，我这就联系老板，让他过几日就赶回来，与少东家签下走镖契约，如何？”

李子涵的军需订单也要他们验货之后才能确定，他当然求之不得，免得白白浪费定金：“好！”

既然人家老板不在，白起宁也不能强求，就再等几日吧，这个人……她是很想见一见的。王管家笑脸相送，送白起宁与李子涵离开了镖局。回去的路上，见白起宁面露失落之色，李子涵摇了摇头：“大晚上跑来见人，可人家根本不在，白跑一趟喽。”

“可我看你，回答得很干脆啊，巴不得等几天再说。”

“反正我明天要带人去陇西，一去一回，要等个六七日。”

“这件事，其它就不用你操心，只需要到时候你出走镖的钱。”

“白姐，你这是压榨小弟我啊。”

李子涵长声叹息，“没办法，谁叫我偏偏认了你这么一个姐。你要结识英雄豪杰，却花的是我的银子，自然不心疼。”

白起宁冷冷瞥了眼他：“得，这些钱当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你。”

“你都贬为淮都司马了，穷地方的小官一个，还能有机会翻身赚大钱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的贤弟子涵。”

翌日，魏英亲自派来副将，到司马府上，就由这位副将和几个将士跟着李子涵去陇西验货。接了下的几日，杨琉璃慢慢愿意在司马府走动，也不是只把自己关在门里，还拿下了面巾。她闲着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扫落叶，给花剪枝。只是身子很弱，每隔一段时间就咳嗽不止，偶尔还会有咳血的迹象。今天碰巧白起宁穿着官服出去做事，而白戬又亲自买了不少蜜糖来。白戬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听雨燕说，杨夫人一个人在院子里扫埋落叶，打发打发时间。“雨燕，我去看看小姨，有话对她说。你们几个人就别去打扰，她不喜欢人多。”

白戬沉着脸吩咐道。“是，大少爷。”

雨燕应声。白戬知道小姨不想见他，但是他太想看看她，所以吩咐下人不要打扰，他只想一个人躲着看看她。来到后院，白戬看到一个消瘦的背影拿着扫帚，果然在梧桐树下扫落叶。那背影不再婀娜多姿，不再摇曳美丽，而却依旧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他原本想的不是惊扰她，就这样远远看上一眼。可看到她之后，他情不自禁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上前去，和她说说话。站在她身后三米的位置，白戬停下了脚步，一时眼眶泛红，模糊了眼。杨琉璃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人，她停了动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以为是雨燕来了。她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见到那个英俊高大的身影后，顿时犹如被雷击般，整个身体僵住了。是他，是白戬！怎么会是他，他来了。晚秋的风拂面而来，杨琉璃脸上的发丝有些乱了，梧桐树盘旋而落的黄叶，在两人眼前飞舞落下。“……”白戬想说话，可看到她的面容时，凝噎了。青春美貌已经离她而去，曾经的肌白如雪，如今变成了这黄叶似得颜色，额上眼角也有了皱纹，还有了深深的眼袋，往昔红唇也没有了血色。白戬心中，是说不出心疼，在宫中的两年，她经历了多大的煎熬和绝望，才能让她不惧疾病和死亡，也想逃离。杨琉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他，他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可他的眼神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温柔，阴郁。是因为看到了她吗？对，她的脸已经不好看了，杨琉璃恍惚过神来，急忙丢了扫帚，双手捂住了脸，调头就跑。“小姨！”

白戬忙追了上去。杨琉璃跑得很急很快，在被白戬追上之前，她跑进了屋子，用力关上了门，双手颤抖着从里面锁住了门。她的身体一直抖，她忙跑到床边儿去慌慌张张找到了面巾，将面巾戴在脸上。唯有这样，她才会好受点。杨琉璃在镜子里细细看过自己，有一天夜里，越看越是可怕，觉得自己像个鬼。这么难看的脸，连她自己看了都厌恶，又怎么能让白戬看到。他也一定会厌恶的，一定会的！“小姨，我就在门外，我不进来。”

门外传来了白戬低吟的声音，“我想和你说说话，仅此而已。”

他极力收住自己悲伤的感情，挤出一抹微笑：“小姨病了，我只是很想照顾你，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是不是以前，我对你无礼过，你还没有真正原谅我？”

杨琉璃缓缓走向门边，可她不会开门，她只是呆呆看着门外那个高大的影子。“如果因为我的无礼，我的感情，伤害到了小姨，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伤你。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杨琉璃心剧烈一颤，她瞪大了眼眸，眸子里的泪水不断涌出。“你不想见我，我本该走开，可我却不能放下你不闻不问。我的心里，真的放不下。”

屋外白戬的影子一晃，“我这些话说出来，我至死都不该说出来，不该，可我整整憋了十多年！”

杨琉璃捂住了嘴，不停咳嗽起来，身子缓缓下落，蹲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咳嗽声也盖过了她的哭声。“小姨，小姨你怎么样了，开开门，让我进去好吗？”

白戬心急如焚，轻轻叩打房门，“你咳得很厉害，是不是很难受？”

“你走，咳咳咳，你走！”

杨琉璃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重复着这两个字，“你走，走啊！”

“小姨，你开门，我不会走的，绝不会！”

白戬坚持道，“我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将遭受道德的谴责，可我不得不说！”

即便他是战场上的将军，可他面对杨琉璃时，尤其是她病入膏肓的性命最后阶段，他无法再抑制内心的真实情感。这样的情感，在多年前，让他感受到恐怖和羞耻，而这样的羞耻感也一直包裹着他，在塞外生活一年又一年。“我不敢回家，不敢面对你，可以前你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我都记在心里，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甜蜜。”

白戬目光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