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戬从杨琉璃的房间走出来，到后院听到家人的欢声笑语时，他知道，心里所有的情感将掩埋在心坎的最深处。李长安见白戬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脸上露出笑颜，方才还找不到白戬，她忙站起身，拿着伞走过去。“将军，你怎么在这儿？你看白羽，他正在唱戏，还真点架子。”

李长安捂嘴腼腆而笑。四弟白羽正在逗乐子，花了花旦脸，在大伞下又唱又跳，惹得众人捧腹大笑。丫鬟仆人们都在这儿凑热闹看着。方才有大片的雪落到了白戬的鼻尖上，李长安手持花色手绢，为白戬将比见下的雪花擦掉。“将军送给我的镯子，我一直带着手上。”

李长安举起左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如冰雕般细腻通透，映衬着李长安温婉淑雅的气质。“这玉镯……”白戬看着那翡翠镯子，一时不知缘由。“是你让起宁带给我的啊。”

李长安又道，“将军难道忘了？”

“哦，是。”

白戬反应过来，二妹以他的名义送的，白起宁曾经跟他提过这事儿。看到李长安欣喜的小模样，白戬心里有点心疼和愧疚，自成婚以来，他从未好好对过她。“将军，其实这次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只怕你嫌弃。”

李长安将一个精致的荷包小心翼翼捧出，“这是长安亲手绣的。”

“多谢公主。”

白戬接过荷包，神色复杂。“将军以后可否不再唤我公主，叫我长安。”

李长安轻轻抬头，眸光在月色下格外澄澈。白戬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长安。”

李长安满脸喜色，投入他的怀抱：“夫君，你在外征战，我知不该成为你的负担。只是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我一直想你，一直等你，不愿你分开。”

白戬的心里是说不出的负罪感，他无法辜负公主的深情厚谊：“你的心意，我明白。长安，等我边关战事安稳些，我接你到我身边，可好？”

“好，我等你，夫君。”

李长安笑颜如花。白戬的目光温柔却是空洞无力的，他的心已烧灼为灰烬，剩下的……只希望弥补亏欠过的人，亲人能过得安乐平静。热闹处的白起宁余光落到一处，将二人相互依偎，她侧过头去，见李长安紧紧拥着白戬，心中一时欣慰。蓉城，昭惠王府。夜很深，屋子里很寂寞，田言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余光轻轻一落，身旁的魏青已经睡着了。她站起了身，走向屋子里的木桌边，桌上有新鲜果子，还有一把果子刀。她已经无颜苟活在这个世上，只能颤抖着拔出水果刀，割向自己的手腕。田言以为会很痛，可下手之后，鲜血不断从手腕溢出，似乎不是那么疼。她麻木地坐在地上，向后躺去，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可再冷也没有任何感觉。她轻轻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出李昭平的俊颜。或许是幻觉吧，他冲她轻轻一笑，笑得很温柔，那笑容比冬季的骄阳还要美还要暖，还要耀眼。他一步步走向她，靠近她，她就这么宁静而专注地看着他。她静静等待死亡：父皇，女儿无能，不能为你报仇，这就来陪你。冰冷的夜里，魏青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她睁开眼，发现田言不在身边。魏青惊坐起身，看到田言倒在血泊里，面色安然趋于麻木。“田言，田言！”

魏青惊叫，冲了过去，大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快请大夫！”

荣国公府。独孤嫣起身用早膳，一家子都恭恭敬敬，等着她先入上席上座。“来尝尝这个，这是我亲手做的。”

荣国公夫人殷切地张罗着。“娘，你也坐下吃啊。”

独孤嫣昂着高傲的头，一桌子的人都不敢动筷子。“唉，女儿等你一走，怕是再难有相见之日啊。”

夫人满心不舍。“放心吧，娘，楚君已经恩准我，多在家里留段日子。”

独孤嫣笑得满脸春风。这种感觉真好，他们都怕她，尤其是掌控别人生死，她一句话就能改变辨认的命运，就连李昭平也奈何不得。用过早膳，独孤嫣在厢房里尝了些新进的金桔，来喜匆匆走来，称有事禀报。独孤嫣屏退了左右婢女，来喜告诉独孤嫣，昭惠王府传来消息，昨夜那个丫头自尽了。“死了？”

独孤嫣容光焕发的脸上有些惊愕。“没死，又被救回来了。不过，比死了还惨，听说，疯了。”

“跟本后作对，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独孤游笑逐颜开，“李昭平，你以为本后就不能把你怎样？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我要帮爹，除去你这个威胁。”

“娘娘，恕来喜多嘴，我们该回去了。”

独孤嫣处之泰然：“好戏才刚开场，我怎么能走？我还等着，看李昭平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样子。”

“可是娘娘若迟迟不回去，皇上身边可有不少莺莺燕燕。”

来喜是担心，独孤嫣会失宠，会惹怒楚君。“本后很了解皇上，若是一位讨好他，他反而腻了。只有若即若离，才能紧紧抓住皇上的心。”

独孤嫣泰然自若道。她要是回了楚宫，不但今后难见亲人，更斗不得李昭平，难以平息心中愤怒。昭惠王府。田言醒来后，脸色苍白无力，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一旦有人靠近她，她就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叫着躲着，谁也不认识。“别过来，别过来，你们都走开！滚开！”

“言儿，我是魏青啊。”

“啊”田言满眼都是害怕恐惧，虚弱得随时可能抽干一般。“别再刺激她了。”

李昭平让魏青他们暂且靠后。“王爷，大夫说，田言受了极大的刺激，可能患了失心疯。”

魏青叹声道。田言呆呆看向李昭平，黯然的目光闪过一丝光亮，不怕他也不避开。李昭平靠近她的时候，她不会躲闪，双手紧紧抱住李昭平的胳膊，不肯放手：“别走，别走。”

“田言，你认识我吗？”

李昭平莞尔一笑。“……”田言目瞪口呆地盯着李昭平，轻轻点了点头，抱着他的双手更紧了些，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魏青像是在绝望中看到一丝曙光：“王爷，她还记得你。”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陪陪言儿。”

李昭平目光凝重，魏青等人退出了房间。田言也是因他受罪，李昭平伸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别怕，言儿，你是我李昭平的妹妹，我会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