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个奴婢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过是卑贱之躯，娘娘安然便是万幸。明日我会挑选两个婢女，寸步不离娘娘，凡是入嘴食物，让她们先尝。”

白冉又道。白起宁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清澈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迷惘，天香虽然是个婢女，但也是一条性命啊，冉弟竟然毫无所动。这让白起宁想起多年前，她指使白冉途中截杀独孤嫣，白冉心软下不了手，而今……变得自私、阴暗、冷漠。那下毒之人自然不是为了毒害小小天香，而是冲着白起宁的，看见天香之死，白起宁心中有过痛苦自责，那是条无辜的性命，她以为冉弟也会有一丝不忍。冉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冷漠得叫白起宁有些看不清。白起宁静静看着白冉，那张严峻的面容，不再是曾经那个无主少年，跟在她的身后，叫她二姐。“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看着臣下？”

白冉疑惑地问。“没什么，只是觉得天香死了，有些可惜。”

白起宁淡淡道，“一定要抓到凶手，严惩不贷！”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白冉对白起宁这份守护的心。大哥要陪即将临盆的公主，不宜分心，白冉只把天香中毒一事，告诉了白羽，兄弟二人在府中严格盘查，每一个仆人都不放过。决阳公的奴仆都是身份清白之人，并没有查到可疑的蛛丝马迹，当天的夜宵是天香亲手做的，因为在晚上，厨房里没有别人。“总不可能是天香毒害自己吧。”

白冉眉头拧重，“一定还有人没有查到。”

白羽拿着手上的名单，摇了摇头：“可已经细细盘查过了，确无线索。”

“下毒之人，是懂得点医理的。仵作验了尸体，这毒不是普通砒霜之类的，而是特制的毒药，无色无味，剧毒无比，中毒者必死。”

“想想都后怕，所幸二姐安然，可惜那个小丫头了。”

“呵，若是皇后娘娘真正决阳公府出了事，怕是你我都难逃其责，皇上盛怒之下，让我们所有人陪葬都不无可能。”

“三哥，你就别说这些了，还嫌不够乱吗？”

白羽叹声，“可千万要小心娘娘周全。”

白冉冷声道：“娘娘的周全，我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放心吧。可现在须得尽快揪出下毒之人，若是那人还在府上，伺机而为那就太可怕了。”

白羽若有所思：“刚才三哥你说，那下毒之人极有可能是懂得医理之人。”

“是啊，你想到什么了吗？”

白冉道，“那些出入过府中的大夫，一个都不能松懈，仔细盘查。”

白羽自然而然想到了一个人，为公主安胎的安大夫，不，一定不是她！白羽立马否认了脑子里的念头，安大夫善良单纯，医者仁心，听说以前还救助过不少决阳县的贫苦病者，怎么可能是她呢。与白冉分开后，白羽虽然认定不可能是安大夫，但此事关系重大，他心里隐隐觉得还是应该查清为好。于是白羽让下人去请安大夫，到他房中来问几句话。安落雁当然昨夜就探清了消息，白起宁安然无恙，死的是她身边的丫头。她早有准备，白家一定会暗中严查此事，也必定会查她。白羽派人去找安落雁的时候，她并无意外，但见到白羽后，依旧故作疑惑：“四公主找我来，是有何要事？”

“没什么，只是有几句话问问安大夫。”

白羽的语气无比温和，像是春天的池水那般柔软，他让仆人退下，房中只剩下他与安落雁两人。安落雁对视上白羽的目光，不免得眸子微闪，因为眼前的男子眼神是如此纯澈清莹，尤其是看她的时候，清澈如水。“昨夜戊时到亥时之间，请问安大夫人在哪儿？”

白羽问。“我睡得较早，昨夜戊时在看了公主情况一切如常后，我便回房间睡了。”

安落雁悠悠答道。“有谁能证明安大夫一直在房中入睡吗？”

“四公子这话岂不是在说笑，我睡觉的时候，还会和谁在一起？房间里自然只有我一人。”

这样啊，白羽眉头略紧，也就是没有人能证明安落雁昨夜那个时辰，未去过厨房，未见过天香。安落雁显得愕然：“公子何故如此而问，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羽从一开始就认定安落雁是清白的：“没什么，打扰安大夫了，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安大夫，可懂得用毒什么的？”

“其实啊，我只是个照顾孕妇，会接生的产婆，又略微懂得点医术，叫我一声安大夫，是谬赞了。”

安落雁轻笑。白羽忽然走近安落雁，她心思一紧，被他看穿了什么吗？白羽的目光落到她的头上，轻轻伸出左臂，摘下一小片贴在她发髻上的黄叶。大概是刚才来这儿的路上，经过院子，枯叶掉在了头发上。白羽这不经意的举动，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暧昧了。“安大夫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公主，我让账房给安大夫多结些银子，多谢安大夫对公主的用心。”

白羽的笑容似乎是纯真无邪的。安落雁在看到这样清爽的笑容后，竟然会觉得心虚，他不该质问她与昨夜的下毒案是否有关联吗？为何又忽然要赏她银子，对她这么好？“无功不受禄，公主还未临盆，我也受不了公子的赏赐。”

安落雁道。“我听说，安大夫入府之前，帮好几位百姓家的妇人接生，让她们转危为安，分文未取。”

白羽静静凝视着她，“安大夫宅心仁厚，善良无私，不贪钱财，实乃让白羽佩服。”

善良无私？哈哈哈，安落雁怔住，听到这样的字眼，似乎是一种讽刺，从来就没有人说过她善良。安落雁眸子黯然，忽然想到了段逸，在那个男人心里，她就是最歹毒的女人，狠辣无情，罪无可赦。“安大夫，怎么了？”

白羽加重了语气，让安落雁回过了神来。“没什么，只是觉得四公子入世尚浅，并不了解人。”

安落雁目光凝重，“我没有四公子说的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