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欢如今住在第一层。因为一个月前报名成了搜寻队里的一员，她因此通过分配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小单间。 虽然，这个只是简单用水泥糊住的房间，每周都需要一定的‘缴纳金’。可至少在她没有停止缴纳之前，这里还算有安全保障。 搜寻队的人们大多孤家寡人，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只在意今朝。 毕竟每一次的出去，都意味着可能尸骨无存。因此每一间房屋住所，都可能在下一刻换一批主人。这也就导致了至少在他们出发离开前，这里还算给了他们短暂的温暖。 地下防御基的第一层里，每天都是最热闹的地点所在。 陈清欢领着程草，两人穿过大大小小如同蜂窝一般的居民区。在不少衣着暴露的特殊工作者们的极力邀请中一言不发往里走。直到两人穿过了中心区，来到一间偏僻小屋前。 “到了。”
陈清欢看了一眼程草，提醒他道，“尽快记住这个地方。不然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多说几次。”
她上次带回来的物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就在这几日，她还得出去一趟。 可能你会觉得奇怪，陈清欢不是有梦想城镇么。梦想城镇仓库里那么多的存货，又如何不够她取用的。 可陈清欢所说的物质，不是她梦想城镇里的那些。而是真的在冰天雪地里找寻出来的食物和能源。 如今的环境下，食物早已经不同于以往。哪怕包装完好的纸袋，它们的生产日期和品质也不再能同梦想城镇里的那些相比。 这样明显的漏洞下，陈清欢根本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她哪怕辛苦点，也依旧选择了去外面寻找物质。毕竟自己偷偷吃的无人知晓，可每周得上供的‘缴纳金’可做不得假。 程草看着这朴实无华的小单间，却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眼神。搜寻队或许朝不保夕，可至少在他眼里，却是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 他是核爆炸后出生的孩子，从一出生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 程法战作为博士，教导了程草很多的知识。可他也无法去仅凭着语言，就能给儿子形容外面世界的精彩之处。 小单间里简简单单只有一个卧室，一间卫生间，一间厨房。因为在地下，连个窗户都没有，看着让人有些压抑。 可这样的卧室，已经算的上大多数人都无法拥有的了。程草看到卧室里还摆放了一小盆花，更是凑过去左看右看，一脸欣喜。 “它们真漂亮！妈妈说，以前的世界里，到处都有美丽的花！”
此刻的他，才有一丝孩子气。“你怎么得到它的？它叫什么？”
“它么？它叫红星凤梨。”
陈清欢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红星凤梨可以说是室内耐阴植物里最灿烂的一种，它的红色花苞看起来也非常喜庆。 它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养殖时要注意保持较高的空气湿度，经常喷雾。这种植物对于常年阴暗潮湿又温暖的地下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它的名字真好听！”
程草凑的更近了些，仿佛要把那红色的花整个裹进眼中。 陈清欢看他专注的很，也没继续搭理他，而是转身去了厨房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后，她无声无息的取出了一些土豆来，堆放在了厨房的墙角。 这次带程草来自己的屋子太突然，好在她平时也算谨慎，倒也没有明显的破绽让人看出什么。 红星凤梨这棵盆栽还是姜篪留下的。这棵用了十颗丧尸精核让异能者给她催生出来的花，是她母亲最爱的花。是她对以前的地上生活仅余下的寄托与希望。 陈清欢找了个破了口子的杯子给程草倒了些清水，放在屋内仅有的一张桌上道，“喝点水，然后跟我说你爸的事。”
她的任务很重要。现在只有从这个小不点身上找到突破口了。 程草显然很喜欢这里。听了陈清欢的话后，他顺从的喝了点水，小心的放在嘴里慢慢往下咽。而后，开始叙述起程法战博士的事情…… 程法战博士生于末日前。他是难得的天才，仅在十七岁时，就已经取得了生物科研方向的博士学位。 末日之后，起先是丧尸时代。 这个时候他因为专业对口，被国家秘密保护了起来，继续进行科研任务。 丧尸时代之后到了如今的冰封时代，他也依旧凭借着他高超的学识，成为了生物研究领域专业的第一人，在地下防御基地里，他就是第一等的‘贵族’。 这样的程法战博士，就是程草的父亲。可程草的出生其实并不光彩，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位傍上了程法战博士的妓女罢了。 除了他，还有其余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他们原先都住在第二层，过着能吃饱却也贫瘠的生活。 可是程法战博士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与丈夫。他甚至除了作为一名研究人员以外，没有任何其余的亮点。 滥交，好色，毫无道德底线……是他作为父亲给与程草最深刻的映像。这个印象在某一天，在程法战博士死在了一个女人的床上后，最终得到了巩固。而他死后，无父无母的程草也无法再继续住在第二层，于是他就这样成了第四层的贱民。 “我其实一直都讨厌他。”
程草的语气显得很是平静。他回忆起那些被其他‘母亲们’欺负的日子，被同父异母的兄长们辱骂的日子。还有，他内心深处对程法战渴望妻妾成群且相安无事的美好愿望的嘲讽。 “可是因为他，我这样的杂种能过上几年的好日子，吃喝不愁……这样也算是不错的了。”
这番话出自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口中，显得格外怪异。可这里是末日，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地方。 “所以，现在程法战博士真的死了？”
“嗯，死的不能再死了。”
…… 静寂的屋内，陈清欢显然依旧无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