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

何世宏紧着问，“这事儿还新鲜，做生意的撵客人。”

珍珠又往红姨娘的身上看了一眼，见她眼皮眨了眨，继续道：“那布庄的老板说了，将布料送给乞丐都成，就是不卖给咱们何府的人，还说……”何世宏越往下听，脸色越是黑，对着珍珠一阵暴吼，“还说什么了？”

珍珠吓得一时没跪住，屁股落在了地上，“还……说，咱们何府都是些不要脸的人，娶进门的是婊子，嫁出去的是荡妇。”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那婊子是指的红姨娘，至于荡妇嘛，指的就是何絮然了。“咳咳……”何世宏气得捂胸咳了几声，脸色忽青忽紫，一巴掌狠狠捶在身旁的茶桌上，“孽女啊，孽女，因为这个孽女，何府的颜面都丢尽了。”

“老爷，大小姐年轻不懂事，你休要动气伤了自个身子。”

红姨娘眼中闪过得逞的光芒，一边得意，一边说话来安抚何世宏。她不安抚还好，这一安抚，何世宏心中似被堵了一团棉花似，如何都顺不过气来，“来人，去将大小姐给我叫到花厅来。”

“是。”

下人在厅外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通知何絮然。此时，何絮然正在自己的闺房里与何夫人顾相宜商议婚礼的事情，虽然她嫁的是傅南非，但是，婚礼一应事务绝对不能比尹家那场婚宴差了去。婚礼将近，何絮然脸上没什么笑容，倒是顾氏在一旁乐呵呵的操持着，一边做事，一边说叨着她，“絮然，事已至此，你就开开心心嫁了吧，那傅南非虽说现在穷了一点，但是确是个有才华的，说不定，哪天就高中了。”

事情才发生的那两天，顾氏是很生气，打从心眼里看不上傅南非一个穷酸书生，但是，事已至此，不将自己的女儿嫁于这个穷酸书生，自己的女儿就只能剃了头发，常伴青灯古佛了，加之，几次见傅南非，她发现傅南非是个有才华，懂礼节的，往如此上头想，她便也勉强接受了。“母亲，我高兴不起来。”

何絮然将手里的金丝绣面鞋一丢，脸上表情扭曲，“凭什么，尹韶墨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能够嫁入将军府，而我确要嫁给傅南非一个穷酸书生，我哪点比不上尹韶墨那贱人了。”

顾氏一直知道，自家女儿中意的是少年将军楚云江，她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何尝不是楚云江，怎奈，事已至此，无法再改变。“絮然，楚将军已经娶了尹家小姐，你听为娘的劝，开开心心嫁到傅家去，傅南非不会贫穷一辈子的，你好生辅佐他，待他高中，必不会亏待了你，等你有权有势了，再对付那尹家小姐也不迟。”

这句话，何絮然倒是听进去了，眼神一狠，眸子里戾气闪烁。尹韶墨这般设计于她，她不好过，也不会叫那贱人好过，给她等着瞧……“大小姐，老爷让您去花厅一趟。”

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氏往门口扫了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老爷有说，找大小姐何事吗？”

前来禀报的丫鬟迟疑了一下，模凌两可回答：“禀夫人，红姨娘今日上街买衣料受了气。”

这丫鬟倒是个机灵的，将话这么简单地提了提，顾氏能听明白，也不至于得罪了红姨娘去。何絮然将视线从门口收了回来，皱了皱眉，对顾氏道：“又是红姨娘这个狐狸精从中搞鬼。”

顾氏听说红姨娘今日在外面受了气，当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絮然，为娘陪你去花厅见你爹。”

这个红姨娘出自烟花柳巷，不是个好对付的角儿。母女俩稍作收拾，领着一群丫鬟朝花厅去。“老爷，絮然正在准备嫁妆呢，你叫她有何事？”

顾氏走进花厅，不着痕迹的往红姨娘身上扫了两扫，仪态端庄的走到何世宏身边的位置坐下。正室在场，红姨娘眼波转了转，退到一边去。她并不是畏惧顾氏，她这般做，更加显得顾氏盛气凌人，顾氏越是盛气凌人，更容易激怒何世宏，盛怒之下的何世宏只会将何絮然处罚得更加严重。“孽女，跪下。”

果然，何絮然跟着顾氏进来，还未得开口的机会，何世宏就对着她一声怒吼，那怒声之大，吓得顾氏都畏惧三分。何絮然当下委屈得哭，“父亲，我这几日待在荷香苑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处又惹您生气了？”

没发生那件事前，父亲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就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父亲近日来没给她好脸色看过，连府中的丫鬟都轻视了她三分，这都是尹韶墨那个贱人害她的。红姨娘算计她，她连尹韶墨也一起恨上了。何世宏怒不可抑，脸色难看，长袖扫过桌面，一只茶盏对着何絮然飞了出去，砰！一声，碎在了何絮然的脚下。“都是你这孽女惹的祸事，何府的脸都给你这个孽女丢光了。”

顾氏瞪了红姨娘一眼，定是这狐狸精在老爷面前搬弄是非。“老爷，你要责罚絮然，也得有个由头，这几日，絮然待在府上，可什么都没做。”

“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顾氏不说话还好，她这一开腔，何世宏连同她一起怪罪，“你这为娘的若是好好管教着，何府的颜面，能让这孽女给丢尽了，你不是要由头吗，那我就给你个由头，今日飘飘出府去采办衣料，那布庄的老板竟然说，宁愿将布料送给乞丐，也不卖给何府的人。”

“老爷，天底下，哪有开着门不做生意的，这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顾氏可不是好糊弄，眼神怀疑地扫向红姨娘，“咱们何府可是官宦之家，是哪家布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般对待红姨娘。”

她的话，简直一针见血，何世宏将目光移到红姨娘的身上，审视地盯了红姨娘好几眼。“红姨娘，你倒是说说看，是哪家布庄这般对你？你若是当真受了委屈，就该让老爷打发人去将理讨回来。”

顾氏看到转机，一句话将红姨娘逼到死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