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拂的出现,对于任家来说,不过是起了一层小小的波澜。 或许是世家百年传承的矜贵,从出生就开始各方面的培养个,普通人跟世家的子弟的差别不仅仅在于此。 任家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强调这个,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自负,纵使再天才的人,也不敌他们倾尽世家的培养。 孟拂足够惊艳,但要真正能独当一面,最少还要五年以上的培养。 她成长的这五年,任唯一也在成长。 林文及目光长远,他不想在孟拂身上浪费时间,所以一开始就选择了任唯一。 他在软件开发这方面做得十分出色,知晓以后的发展必定是朝这种大方向的,他也为此努力,这种科技变革时代,必定要有他的名字。 国内的科技以盛聿为首,任唯一这半年在跟盛聿商量的时候,也不曾避开大家。 林文及决定跟着任唯一混的时候,他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盛聿的,盛聿跟任唯一提的方案他与任唯一人手一份,林文及自然也知道这企划的方案是什么内容。 可眼下…… 孟拂给他看的构建,没有一项内容是与任唯一的拿份文件重合的。 不仅如此,这其间的方案,有几项构建大胆到让林文及也觉得惊艳,他抓着手机,眉宇间的不耐烦慢慢消失,到喉边的话也嘎然而止。 在场的人的人都看到了林文及的表情。 任郡本来以为孟拂这次是中了任唯一的招儿,此时见林文及的异样,倒是一愣,不由看向孟拂。 而要走的长老们等人也品出了不同,面上也浮起了诧异,转向孟拂。 孟拂的一句“她配吗”重重的砸在了所有人身上, 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孟拂,孟拂年纪并不大,至少比起任唯乾等人实在过小,大部分人还只当她是个没有爪牙的毛头小孩。 “林部长!你在干什么!”
任唯辛去扯林文及的胳膊。 任唯一脚步顿在原地,她是最早感觉到林文及的变化,“林部长,手机能给我看看吗?”
林文及一时之间喉头哽塞。 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话,只伸手,把手机递给了任唯一。 任唯一面上毫无变化,伸手接过了手机,目光碰到策划案,整个眼神就不一样了,她手顿了一下,又往下滑了很多次。 她花了半年时间研究这个项目,没人比她更知道这个项目。 孟拂跟她的大方向完全不一样,孟拂是真正在制造一个军火库。 任唯一不明白,短短两天时间,孟拂是怎么构建出这么一个真实的军火库? 这用到的不仅仅是系统概论,最重要的是实战理论,就算是任唯一也不懂,她只是从百里泽任郡那边打听了几句,但很显然两人对这些了解的也并不透彻。 “抱歉,”林文及深深看了孟拂一眼,然后弯腰,对着孟拂、任老爷任郡等人一一道歉,“我没有弄清事实就来找孟小姐,是我的不对。”
林文及刚来的时候,是被任吉信硬生生拽过来的,他被任吉信拽过来的时候十分不耐。 此时的他看到孟拂手里完整的策划案,让他一时之间感觉空落落。 以他的目光,自然能从几个方案间便能看出来,这个稳健的系统未来发展,孟拂眼下才多大,就能掌权控势,不仅如此,这已经是第二次任唯一在她手下落下风了。 第一次可以说是运气、巧合,第二次还能是运气巧合? 手里的文件不会骗人。 林文及原本以为任唯一构建的系统已经是上乘的了,没想到孟拂的眼光还在任唯一之上。 难怪盛聿会选择跟孟拂合作! 林文及已经彻底能体会盛聿的感受了,先前听闻盛聿想要孟拂长期在他们部门任职,林文及只觉得那是孟拂一伙人造势,眼下他却升起了无力感。 他已经明白,孟拂这一次要参与继承人的选拔并不仅仅是玩笑。 她是认真的、也是极具攻击力的在争夺任唯一手里的权势,她也在一步步的打压任唯一的威信。 这还是一开始,她才二十岁,再给她十年,她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是不是能与苏家、兵协那样比肩的存在? 想到这里,林文及罕见的涌起满腔热血。 所以…… 今晚这件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在孟拂掌握之中? 林文及不由看向孟拂。 视线接触到对方冰凉的桃花眼,林文及身上的躁动如同被一桶冰水浇灭。 他忘了,早在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林文及呆呆站在任唯一身边,如同木雕。 “林部长,你在说什么?”
任唯辛猛地站出来,暴躁的开口。 大厅里,其他人都反应过来。 “没听明白吗?”
肖姳也反应过来,她端着态度,抿唇一笑,“大小姐,你口口声声说阿拂用了你的企划,可眼下看来,盛老板用的可不是你的企划。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企划太过自信了?还是当真觉得,整个任家,也就你能跟盛老板合作?”
所有人目光又转向任唯一,这目光看得任唯一很不舒服。 任唯一在任家这么多年。 没有哪一步走得不对。 就算是江鑫宸这件事,任唯一也是求得了富贵,除去了任唯乾这个最大的障碍。 这是第一次,她在任家处于下风,还被人死死的抓住了辫子。 她跟任唯乾还算得上私事,不会拿到表面上来说。 但孟拂这件事不一样。 任唯一太过自负了,她根本没有将孟拂放在眼里,又根本忍不住身边的人都在夸赞孟拂,她习惯了被众星捧月。 尤其是百里泽的目光不在她这里,她本来就难安,此时更显心浮气躁。 所以在没查的情况下,一听任郡在给孟拂办宴会,就直接带着人过来。 眼下肖姳的一句话,让她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了衣服. 林文及等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任唯一自作多情也就罢了,还召集了任家这么多人看了个人熬,之前他们有多嚣张多讥诮,现在就有多尴尬。 “对不起,”任唯一把手机还给了孟拂,能屈能伸,“孟妹妹,爷爷,父亲,还有各位长老,今天唯一给大家添麻烦了……” 任唯一垂首,眼睫垂下,遮住了眸底的阴霾,她已经预料到明天圈子里的传言了。 任唯辛跟着离开。 林文及有些失魂落魄,站在人群里的任吉信则是茫然的看了眼孟拂,然后拧眉。 林薇则是留在大厅,十分抱歉的跟在场所有人道歉。 ** 任郡已经不理林薇了。 顺带着,他连任老爷都没怎么看,只去找孟拂。 主坐上,任老爷透过人群看着任郡一家人,目光也露出了些恍惚,他咳了好几声,“来福……” “老爷,我们谁也没想到,小姐竟然……”来福回过神,他宽慰任老爷,说到最后,也觉得恍惚:“她明明没有接受培训……” 人群中,任郡看着孟拂,骄傲中又带着点叹息。 他不知道孟拂是经历了什么成长成这样的,总觉得少了些参与感:“阿拂,今晚就在家里住吧?”
肖姳跟任唯乾都看着她。 孟拂已经拿回了手机,正垂着眼睫,单手点着屏幕,似乎在跟谁发短信,十分从容:“不了,我要走了,有人在外等我。”
大厅里除了任唯一一行人,长老管事们都没走。 不约而同的看着孟拂,却没人敢接近。 这些目光变了又变,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把对方当作“段衍的师妹”看待,而是真正、第一次把她当作“孟拂”这个人。 往日里没深究,眼下仔细一看,众人才发现她沉敛的气质尤为出众,任唯一的矜贵是浮于表面的,而孟拂的骄矜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平日里她慵懒大方,目光从容淡漠,从上到下一举一动都很有教养。 回到任家这么久,从没有人在背后听她说过一句任唯一的话。 不说其他,光是从容貌气度上,没有人会觉得她比京城那三位大小姐差。 ** 任唯一的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关于她“十分自恋”的传言就在京城传开,与此同时,传开的还有任郡的亲生女儿。 任唯一在她手上吃了个大亏,也让“孟小姐”这三个字真正走入这个圈子。 关于她的传言也多了起来,就是可惜,大部分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所以说,虎父无犬子,”窦添在包厢里,向包厢孟拂传输八卦,“啧,昨天晚上地网就更新了,已经有人同步了这位‘任小姐’的消息。”
包厢里没几个人,只有窦添的两个小弟,还有窦添的找来的一个女伴。 “添总,”窦添的女伴长相精致漂亮,手指十分好看,听说是学画画艺术的,她给孟拂倒了杯茶,“你请孟小姐来,是夸别的女人的?”
“孟小姐,”窦添的女伴倒的茶温度刚好,她笑笑,“别听他们这些浑话,我带你去挑选一个小马驹养着?”
窦添从不在圈子里面找,他的女伴还在大学,听说是学油画的。 干净舒服。 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除却刚进包厢的时候,看到孟拂那张脸,女伴顿了一下,因为孟拂的长相跟职业对她来说危险。 可后面看到窦添对待孟拂的态度,她就大概了解。 这位估摸着是窦添都惹不起的。 尤其孟拂的态度,跟那位风小姐不一样,那位风小姐言语动作间,经常将她撇于窦添的圈子之外,不用说什么,就足以让她在面对风小姐的时候自惭形秽。 她对那位风小姐是有敌意的。 可她对这位长相冷艳的孟小姐,却是半分敌意也没。 都是学画画的,孟拂感觉到她身上的善意,与她一起出去:“好。”
窦添放心两人一起出去,左右他们要等苏承过来,他就去找马场的几个圈子里的公子哥们赛马,去马场选了匹烈马一行人开始约赌。 孟拂跟那位女伴在看小马驹。 “不去赛马?”
那女人好奇的看着孟拂。 孟拂懒洋洋的撑着下巴:“不会。”
一边跟姜意浓聊天,姜意浓最近有个相亲对象,前几天放了她鸽子。 忽然间,马场门口一阵轰动。 窦添那一行人全都停下来,马场门口似乎有人过来,来人似乎还挺受欢迎的,孟拂隐隐听到了“风小姐”。 被簇拥着去马场的贵宾室。 孟拂微微抬头,朝那边看过去。 她身边的女人一顿,目光追随着那些人进了贵宾室,然后稍稍抿唇,目光复杂:“是她,风大小姐。”
孟拂点点头,不太在意。 她收回目光,握起手机,不等了,准备去找姜意浓,梁思约她们吃饭。 马场上忽然兵荒马乱:“窦少!”
“快去叫风小姐!”
窦添忽然从马背上摔下来,昏迷不醒,一行人全都挤过去,兵荒马乱。 孟拂跟身边的女人相互对视一眼,直接跑过去。 孟拂看着窦添躺在地上,脸色发青,直接蹲下来,“让开,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从休息室赶过来的护卫粗暴的推开,“赶尽麻溜的滚开,别挡着我们小姐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