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到最后会不会生分,江语棠此时还不知道,可是现在看秦礼的态度,很明显是在意皇帝给秦恪的这份差事。他此时只是想着,希望秦恪能够坚定与他站在一起,也不知等到秦恪真正做了决定之后,他又会抱有何等反应。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此时去纠结也是徒劳无功,江语棠也不过是笑笑,与他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这就随着姑姑一起去了安慈殿。因为今日宴请的是外国使臣,所以内宫也还算是安静。而安慈殿今日则更是沉默了几分,江语棠甚至觉得人来人往我似乎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一个小心就会触怒大人物的情绪。江语棠一向是个对于气氛感知比较强的人,此时忍不住问了姑姑。而姑姑则是轻叹了一声,面上带了几分抱歉的神情。“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娘娘,本来是不准备与您说的,现在想想还是告诉您比较好。”
姑姑走的离她近了一些,随后小声说道:“前些时日太后娘娘和皇上说起参与宫宴的事情,皇上不仅没答应,说话也不大好听,太后娘娘回来之后就记挂上了,这不生了两天的气,宫殿里头的人才战战兢兢。”
江语棠先前还以为,是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让太后记在了心里,才会避开了这次宫宴,却没成想太后依然是想去的,只是皇帝没有答应,所以生到现在的闷气。反应过来这一点,江语棠也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还真是操不完的心。不过太后毕竟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这般考虑说起来也不算是多管闲事,她也不好再劝什么。“那按照姑姑这般说法,太后娘娘现在应该更希望一个人待着静一静才是,怎么会叫我过来?”
“仔细说来也是奴婢自作主张,太后娘娘昨晚一句要是您在就好,至少还能说出话,这不奴婢一早就去寻了王妃娘娘来,还望王妃娘娘莫要与奴婢计较。”
说罢还朝她行了个礼,倒是非常真诚的认罪模样。江语棠自是不会说什么,赶紧将人扶了起来,这才说道:“左不过我今日也无事,来看看她老人家,也能尽一份心意。姑姑也是为太后娘娘着想,一番用心之深,我也是敬佩的。”
姑姑敢把她叫过来,就是料定了她不会与自己计较,此时也淡淡笑开。“奴婢哪里有什么用心至深?不过都是分内之事。”
两人之间已经算是熟悉了,所以客套话也没说多少,便进了内殿。姑姑原本是想带她直接去见太后的,可不巧的是伺候的小宫女说太后刚刚睡下,说是谁来也不要打扰,姑姑也只能略带歉意的看了江语棠一言。“来都来了,这么回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等一会就是。”
“那就劳烦王妃娘娘了。”
江语棠于是点了点头,寻了个通风的地方坐坐下就开始瞧太后种的花草。虽然喜欢操心,但太后平日里也算是比较清闲的,所以宫里的花都长势极好。姑姑亲自端了茶水过来,看到她在赏花还颇有几分好奇,就跟她解释了起来。“这些花草都是太后娘娘亲自侍弄的,去岁寒冬就只剩下这么几盆,眼下可宝贝着呢。”
江语棠闻言有些惊讶,“怎么就剩这么几盆了?我记得之前来宫里还参观过太后娘娘的花园,里头的花种的极好,怎么也有几百上千株了吧。”
说到此处,姑姑便轻叹了一声,“都赏给了个宫娘娘,说是自己没那个心力再去养了,索性都送人了去。好在各宫娘娘们对太后娘娘十分尊敬,那些花去了别处定然也能好好的。”
好好的那么多花,说送人也就送人了,倒也不能说是太后豪气。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可以随意赏人,江语棠更倾向于是太后娘娘的心理出了什么问题。这么想着,江语棠也就问了出来。“太后娘娘这段时间以来是不是心情欠佳,时常郁郁难当?”
姑姑倒也不觉得他能猜中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太后的表现十分明显,所以也就点头应了。“从去年就是这样了,也就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太后娘娘与陛下不知为何大吵了一架,此后来往就渐渐少了一些。”
这些话姑姑原本是不该与江语棠说的,可或许是半辈子都陪在太后身边的缘故,姑姑的劝说并不顶用,反倒有时会增添太后的烦恼。所以姑姑也只能寄希望于江语棠,希望她想想点子,至少让太后开怀一些。江语棠当然听得出来,略一想了想。“太后娘娘平日里有没有和姑姑说过,她想做什么?”
姑姑无奈一笑,“那可就多了。太后娘娘有的时候说想出皇宫看看,有时候说要回家乡,有时候又说要去找颂安长公主殿下,还说想要去云游四海。总之日日都有变化。”
和身边亲近之人,总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江语棠也并不意外。可是纵观太后所说的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一个自由。她或许早就因为困在这深宫里头无法呼吸,所以才迫切地希望离开。可身为太后,她却无法抽身出来,就只能在这困苦之中一直熬着耗着,企图能够跟自己和解。但和解之法哪里有这么简单呢?到最后也无非是耗空了自己,恐怕最后还要郁郁而终。江语棠不敢想那么长远,可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时代从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几乎可以要了命的心理问题,她却不敢不重视。“太后娘娘是哪里的人?”
她问。姑姑是在太后还未出嫁的时候就跟着的,自然能回答的出来。“是陵北那边的,十五岁才来的皇都,自此以后就很少回去了。现在比当年虽然要自由一些,可陵北毕竟是太远了,一来一回舟车劳顿不说,陛下也未必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