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残霞在一点点黯淡,荒野中暮色渐起。 土堃左手拢在袖中,握住那块色泽斑驳不起眼的飞来石,身周有一抹金芒灵动无比环绕,使得西、南方另外两人不敢过份逼近。 再胜券在握,也得防备着对方两人集火攻击,拉一个做垫背客的可能。 “以道友金丹境镇守者身份,侵入咱们大安朝地盘,实属欠考虑,到时休怪咱们这边的镇守者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去你们大凉地盘溜达一圈,找补回来损失。”
土堃双脚生根般站定在小山包的一块岩石上,开口质问道。 若是只有他一个,面对追来的三名巫修,他打不过有的是办法溜得掉,但是他绝对不能撂下张闻风独自逃命,这样就陷入了被动局面。 既然走不了,那么就固守待援,多耗一时算一时。 他与数丈外站定在一颗大树下的张观主快速传音,交代一些战术和配合。 时间仓促,又是面对金丹高手,等会动手得灵活应对,切记不可以死扛。 若是给他多些时间准备,他布置出几样结合地利的土行阵法,还是有办法能拖住一个行将就木的金丹境巫修两刻钟以上。 “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离你们最近的磨刀县边境,还有百多里,所以老夫没有捞过界,荒山野外的,生死自负,要怪只能怪你们命歹,出门没有看黄历。”
白发白袍老者似乎不急着动手,还有闲暇与土堃掰扯道理。 “你一介三阶土灵,何必为道门卖命?投到咱们巫家,既能保全性命,还能尽享山水气运便利,道门不能给的咱们巫家都可以给,往后破境四阶也是指日可待,老夫良言相劝,道友何不考虑一二?”
在空中三人的眼中,土灵属于奇货可居,当然要争取并逼迫其投诚。 通过红袍汉子占筮师的推算,那个屡屡坏他们好事的道家小子,成长太快,则是百死莫赎,挫骨扬灰,连残魂都不能留下。 土堃瞥一眼大树下无动于衷的张观主,哈哈笑道:“道友这离间计用得太过直白,我在道门地盘待得好好的,轻易改投巫家没的叫人笑话,所以多谢道友一番好意。”
都是五百年以上的老狐狸,玩小心眼斗阳谋旗鼓相当。 只是土堃知晓对方是苟且偷生的镇守者,而对方却不知土堃其实也是历经灵气没落熬出来的老妖怪,这里面出现了细微的偏差,便有些空子可钻。 白袍老者也瞥了一眼处境微妙的年轻道士,呵呵笑道:“土道友是重诺君子,老夫佩服,但是为证道长生不朽,为挣脱天地大牢笼,老夫建议土道友走出道门四处走走看看,有更好的去处,为甚要委屈自己?”
言之切切,精诚动人。 他不在乎多耽误一些时间,大安那三个养尊处优的老家伙,赶过来至少得半个时辰以上,其他的甚么自在境修士,来得少了不顶用,来多了他们早就收工回家,谁会傻乎乎待这里等着被围困? 两人都没有传音交谈,宛若闲聊拉家常。 张闻风面上越发显得冷峻,手握拔出来的长剑,有意无意朝着数丈外的土堃。 都是演戏,他这个配角连台词都省了,也好。 土堃右手扪胸微微欠身,道:“承蒙道友看得起,土某不胜荣幸,若是道友能够成全土某的朋友之义,让土某这位朋友先行离去,我倒是可以与三位去往大凉走一遭。”
诚意满满,拖时间的借口他信手拈来。 他知道肯定不成,那么就讨价还价,他不会拒绝对方释放的善意。 白袍老者笑着虚指道:“你拿人家当朋友,可人家已经视你为仇寇,土道友小心着了他的暗算。”
也就这一指的工夫,攻击突兀发起。 一道如虹剑芒自空中射向小山头的张闻风,另外的黑衣老者和红袍汉子各自配合酝酿了好大一会的巫法,砸向大树下的道士小子。 那个土灵是选择明哲保身,还是与他们口头虚与委蛇,一招便要显出原形。 他们时间再多,也不想空耗,免得夜长梦多。 夜空下,三道攻击先声夺人,照耀得四下里五光十色。 土堃一跺脚喝道:“起!”
就刚刚拖延的半个字时间,他已经利用土灵天赋神通,神不知鬼不觉在山头布置出“四象浮尘阵”,以他手中的飞来石做阵基,把附近三十丈范围囊括其中,只是比较粗糙。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能够更加深入细致,多发挥出阵法三成威力。 灰尘如烟雾升腾,快速流动着将两人遮掩其中。 “嘭、砰、轰”,三声巨响传出十数里,所有攻击的力量,皆被土堃用左手托着飞来石,巧妙引导去往山脚下,三十丈外泥石崩裂塌陷,树木尽碎,草丛灰飞烟灭。 “老夫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将那小子推出阵外做投名状,事情咱们还有得商量,条件也可以谈,否则莫怪老夫行霹雳手段,翻手间覆灭你们两个。”
白袍老者一击试探,打断了土灵的私底下阵法布置。 那道白光盘旋在浮尘黄雾之上,他缓缓说出这番话来,还是试图离间对方两人,让他们相互提防。 红袍汉子操控着火红烈焰,化作三道火钻,狠狠灼烧那个狡猾土灵弄出来的临时阵法,他左手掐算不停,要推算出省力的破阵方位。 那个土灵似乎不简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能够布置出如此精妙的土行阵法? 然而下一瞬间,他面色大变,身为三阶占筮师,对于自身祸福即使不推算仍然有种本能的敏锐,他察觉到了自身处于极度危险的血光之灾。 两道飞剑分两个方向突袭而至,出现便到了近前。 谁都没有料到,陷入重围中的两个家伙,居然孤注一掷,联手偷袭。 谁给他们的狗胆? 红袍汉子身上冒出熊熊火焰,一面火盾从他袖口抛出,瞬间化作八尺,挡住背后威胁最大的一剑攻击,他认出是那个土灵环绕身周的那抹剑光。 飞剑刺中火盾,火星往四处飞溅,空中下了一阵点点火雨。 至于正面的一剑,他拔出腰间一柄红色弯刀劈去。 刀未至,一圈激荡的火焰从刀身扩散开来,像水波涟漪,迟滞着飞剑的速度。 他是占筮师不擅长攻伐,不以武力著称,但是他一身宝物,挡住两个家伙的偷袭片刻还是轻易能做到,待镇守者震怒发起攻击,两个家伙便不足为虑,自顾不暇了。 白袍老者面色难看,他知道被那个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的土灵给戏耍了。 双手合拢,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抵住,往上一抬,再对着下方的那片黄雾一劈,盘旋着的白色剑光化作十数丈的巨形剑影,光芒璀璨,自空中呼啸斩落。 土堃一心二用,让飞剑连刺数下,尽数被那面旋转的火盾挡下。 他主要的精力集中在左手的飞来石上,猛地灌注妖力,催动四象浮尘阵疯狂翻涌。 “嘭”一声巨响,四道浮尘雾柱溃散两根,山头上的树木“咔嚓”折断无数,一道水桶粗的斩痕差点贯穿山头东西。 他没有选择将白袍老者的一剑全力攻击,故技重施引导去山下。 挡住前后两柄飞剑攻击的红袍汉子,刚刚松懈下来,心中略有些得意,不过如此嘛,一道金光自山脚处突然劈至,离得不到三十丈远。 杀意凛冽,剑气如瀑布冲刷,气势磅礴。 红袍汉子忙挥刀抵挡,而就在此时,两柄绕着他打转转无功而返多次的飞剑“啾啾”两声,灵巧至极,趁隙刺中红袍汉子两肋,将那身红袍法宝刺出细微的孔洞。 飞剑入体,瞬间返虚,化作两道剑气往红袍汉子经脉窍府凶猛攻伐。 这也是化虚飞剑的厉害之处,避开防御,专攻一点。 黑衣老者抢过来从旁边帮着挡住山脚下一剑攻击,眼睁睁看着红袍汉子身上像破布袋子一样四处飚溅鲜血,眼珠子突起,在竭尽全力用巫力抵挡两柄入体飞剑的破关杀伐,他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解救? “化虚本命飞剑!”
白袍老者大吃一惊,他的见识不是黑衣老者能够比的,忙放弃继续攻击下方山头阵法,一步从空中跨来,然而已经来不及。 两道剑光破体而出,只一闪便返回小山包黄雾之中。 红袍汉子身上的火焰早就熄灭,七窍流血,头颅一歪,尸首分离往地面掉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