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挥了挥手，“行了，那菜我不要了，你这也太慢了。”

小二这下不高兴了，就算他忍让着，那也不能触犯切身利益不是，耐着性子赔笑道，“客官，您看咱们都将菜做上了，这菜可没有退货一说不是……”如意不讲理，“你上的慢，怪我饿饱了？”

姜季黎歪头正好看见如意桌上的几道菜，动筷子的不多，心里哼道，桌子上的好菜都浪费了，却心疼银子，真是不知所谓！他对面的侍从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四爷，那人是个女子。”

姜季黎一震，不由又看了如意一眼，正好看见她翻白眼。薛礡云听见了那侍从的话，抬头先看君如夜，见他垂目自行吃菜，很确定刚才上来的那桌客人不正常，因为如意越来越不讲理了。君如夜作为老大，终于在小二暴怒的时候发话了，“行了，你去催催，若是菜已经做好了，我们付账就是。”

“又带不走，干嘛要我们付账？”

如意犹自嘀咕。君如夜笑，“不然你留下吃了再走，我跟老三先回去。”

如意看向薛礡云，薛礡云见她神情确实不似高兴，便出了个主意，“不如问问这客人里头有没有想吃的，咱们转卖出去这两道菜好了……”君如夜扶额。“若是三位肯卖，在下愿意以半价购买。”

姜季黎脱口而出。他话一说，顿时引来全场侧目，连自己的侍从也差异的看了他好几眼。姜季黎似是不好意思，说完便垂下头。君如夜拍板，“就半价卖给那位公子，再有异议，你们俩留下吃完再走！”

如意跟礡云都乖乖的点头。结完账，如意往楼下一看，高兴的说，“马车来了，咱们快走。”

宝悦楼上，小二恭送完了如意三人，不仅直起腰来长舒了口气，有相熟的便笑道，“小二，这桌客人美则美矣，可是不好伺候罢？”

小二道，“哪里的话，来者是客，来者是客，呵呵。”

又对姜季黎作揖，“今日多谢您咧！小店送您一壶茶。”

姜季黎笑，“不必谢，我半价买了两道菜，该道谢的是我才对。”

他笑容温和，看上去不似如意那样可恶，三言两语便从小二及客人嘴里套出了话来，如意的一番作为算是给他留了个深刻的印象。姜季黎不由的怀疑，这样的人真的是燕国的太女殿下？若真的是，那他还奋斗个什么劲？等着她作不就行了？若是燕国太女果真是这样的品行，那她会不会来甘州？姜季黎尝了一筷子鸡肉，食不知味的想道，还是继续查看一番吧，小心无大过。如意上了车，便吩咐车夫，“回家。”

对君如夜说道，“回去找人查看一下，看姜季黎到底在不在姜国？一定要查看清楚了。另外楼上的那人，也不能放过，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确认他就是姜季黎。”

她想了想，攥着拳头说道，“一定不能放过他，留着他，无异于将毒蛇放到卧室里头。”

薛礡云低声问，“不能告诉姜国那边的他的死对头，让他们对付他？”

如意摇摇头，“不行，不能打草惊蛇。必须将他处置了。”

马车里再无人说话，如意沉吟了一阵，抬头看见君如夜跟薛礡云都肃着一张脸，笑了笑，问薛礡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心狠手辣？”

薛礡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就听她握着拳头自言自语道，“当个女魔头也不赖！想赖账不付钱，就不付钱，谁不服，打到他服为止！”

又问君如夜，“宝悦楼的厨房你没安排暗卫么？暗卫带着毒药没有？下姜季黎的菜里，毒死他算了！”

君如夜跟薛礡云几乎同时出手，一左一右的捏住她的手腕，试她的脉搏。脉搏很有力，跳的很活泼。君如夜松开手，他有点怀疑太女被附身了，如此接地气的太女，他消受不了。见如意还保持着问话的姿态，便说道，“暗卫身上没带毒药，我也没法联络他下药。”

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会带上的。”

事实上，不止是他怀疑如意被鬼附身，薛礡云也诧异极了，只说不上来的怪异，虽然松了手，可依旧神情复杂，目光呆滞的看着她。如意心中暗笑，面上却仍旧一副认真的神情。马车不紧不慢地穿过巷子，再有一个转角就到门口，突然薛礡云一动，几乎同时君如夜抬手，沉声对如意说道，“有人追上来了！”

如意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恍然大悟，“看来他也怀疑我了。”

她的男子装扮骗骗普通人还好，就是不能骗高手，姜季黎的心机手段，她从来也没敢小觑，“不用理会，他不敢白日动手，咱们先回去。”

回到院子，如意皱着眉头进了书房，先吩咐周至，“护卫好了老国公爷，跟李贵中要人手，务必保护好高证、萧嘉他们！”

转头见薛礡云没走，对他说道，“你陪我逛了大半天，回去歇着吧。”

薛礡云摇头，他看了眼君如夜，却转头对她说道，“我是你的侍卫，有责任护卫你。”

君如夜默不作声，薛礡云虽然年纪轻，武功不算顶尖，可胜在警醒，能发觉不对劲，而且，他早已看出来了，太女同他极为亲近，这样也好，免得他还要多费唇舌的说服太女，因此他点了点头。高素匆匆赶了过来，“他们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有危险，公子还应该回家去。”

对如意极是担心，但也不是太慌乱，来之前他们便将风险想到了。如意点头，“无碍，姜季黎不敢有大动作，即便想对我不利，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来，这儿可不是姜国。不过咱们也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巡逻值夜的人手多增加一倍，夜里各处也点着灯笼，他要是还敢来，那就放马过来试试。”

话说的很安静，高素摸了摸胡子退下了，他要做些安排，还要亲自查看下各处，务必不能叫己方大意吃了暗亏。到了夜里，果然有动静，薛礡云和衣而卧，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声音，便立即起身，拿着剑站到门外。君如夜穿了一身黑色衣裳，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院子里重新点上了灯，他进去先看了下如意，看了一眼一旁立着的十五，转身出门跟薛礡云站到一处。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君如夜感觉夜晚的凉意已经浸透了衣衫，遂说道，“你去睡，接下来我值守。”

薛礡云道，“好。”

说完转身走了。如意并不清楚姜季黎为何在这个时候来燕国，但是姜季黎确实有目的，他见到了姜末黎身边的阿迎。“太女被禁足在东宫已经有段日子了？”

他就着灯光转动着手中的一只瓷碗，垂下眼脸后，面容与姜末黎有几分相似。阿迎恭声答道，“是，连朝会也没有参与了。”

姜季黎轻声呵笑，“阿迎，姜末黎是不是乐不思蜀了？你陪伴他这么多年，会不会跟他一样了？”

阿迎连忙跪下，“奴婢从不敢一日忘却主子的大业。”

她没有说姜末黎的不是，却也间接的承认了姜末黎并不愿意回到姜国。姜季黎歪头定定的看了她几眼，说道，“你起来吧，我今儿见了个人，你看看认不认得？”

阿迎小心的将眼光挪到桌案上，飞快的看了一眼，身形一动，姜季黎一直在观察她，见她如此，便已经知道答案。阿迎小声说道，“奴婢觉得样子像是燕国的太女。”

接着低声描述了她印象中的太女的身形、样貌等等。外头有人匆匆进来回到，“四爷，那边的人失手了，有高手。”

姜季黎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安排人手，全力击杀。”

他身边只留下白日里的那个护卫，其余人几乎全都派了出去，对阿迎说道，“你即刻赶回去，不要让人发觉。”

多年以后，姜季黎还在回忆那一夜的激战，他将人手都派了出去，并且天真的以为燕太女并没有认出自己，却不知道，她早就安排了人手，打算丑时一过便动手。二十多个顶尖好手，若非他身旁的护卫拼死护持，以及去而复返的阿迎，拼命的喊叫救命，他的命早就交待到了祝如意手里。晕倒前，他手里握着的一只瓷碗摔到地上，碎成渣，他看着渣渣，咳出一口血，说道，“是我小瞧了你。”

如意也承认他下了大力气，那一夜，她并不好过，先头君如夜等人都以为刺客不会去而复返，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就在大家都放下戒心之后，刺客又来了。这一夜，刺客与杀手齐飞，如意匆忙穿了衣裳，没想到白日里她才说了要毒死姜季黎，这夜里的杀手们就带了毒药打算先让她尝尝滋味。毒药被投放到屋里，落地后散发着黄色浓烟，气味刺鼻，十五护卫着她匆匆离开屋子，只见院子里到处都是毒烟，几乎已经看不清人影，有侍卫中毒倒地，君如夜替他们挡住了杀到眼前的一拨人，喝道，“快走”。仓皇逃窜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到，姜季黎绝对是下了血本啊！薛礡云匆匆赶上她们两人，“你们先走，我断后。”

十五摇头，“我脚扭了，你们走，我来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