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依旧不开森,内部的争斗他能管的了,可夷人那边是不听他的呀,说实在的,在尧州待了这么长时间,有时候生气了,他都想拿着剑出去砍人了,夷人实在可恶。尧州的生意人这些日子也十分不好过,夷人进不了尧州,但是能进赵国,他们不骚扰赵国人,专门拿在赵国的燕人撒气。薛礡云跟韩冬都不赞成坐以待毙,十六向来听薛礡云的,剩下徐浩,也承受不住三人紧迫的目光,只好拿定主意,拍桌子道,“等夷人再来,我们打个狠的,杀到他老巢去。”
韩冬还以为要说出多么豪气冲天的话呢,闻言差点翻白眼。徐浩看了看三人不以为意的神情,只好将那句“君子以和为贵”吞入肚中。几个人围着堪舆图商量何处设伏,何处纵火,何处下毒,讨论了个不亦说乎。十六负责联络各处消息,薛礡云自然是先锋,韩冬带着主力,三个人热火朝天,剩下徐浩负责各处扯后腿,不好也幸好有他,才没叫三人冲得太靠前。夷人又来了几次,这次是没等他们到了尧州就半路截杀,燕兵悍不畏死,夷人也强壮,几次征战下来,薛礡云等人个个挂伤。薛礡云回来歇着的时候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他这次倒霉又伤了腿,随军大夫说了若是养不好以后刮风下雨就要跟着疼。十六不耻下问,“是提前疼,还是开始下雨的时候才疼,那什么时候才不疼呢?是天晴之前就不疼了,还是天晴了才不疼?”
可怜的大夫竟然也没有被饶晕,苦笑不得的说道,“是天气变动之前疼……”十六跟韩冬俱都笑,这下能提前知道天气情况啦!战场上拼过命,几个人的友谊成倍的增长,就连徐浩也曾换了军士的衣裳偷着跟薛礡云一起上过战场。随军大夫临行前受了嘱托,看完诊后写了信送进京中,没过几日,曹御医坐着车来了,来了先奉皇命骂了三人一顿,骂完就是把脉,熬药,重新打熬筋骨,他不能久留,留下自己身边得意的两个徒弟照看,匆匆又回了京城。韩冬被整的哼哼唧唧,“挨顿骂也就算了,还罚俸禄,再罚下去,我这一年可都白干活了!”
薛礡云心里想,如意肯定是没有钱了,这才到处扣人家工资。虽然偶尔有赏赐,但是俸禄能跟赏赐比吗?俸禄就是正室,赏赐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好不好?罚了我三个月,罚了韩冬两个月,十六最少,只罚了一个月,看十六不当一回事儿,他是不缺钱,不如让他拿出钱来仍旧做生意,按出钱的多少算股好了。想了想,还是要将夷人打怕了,否则尧州的生意好不了。其实夷人那边产皮毛,药材,若是掐断这两处,夷人也没什么本事再来争斗了,但如意坚决不许,他思前想后,觉得这样做反正也没大碍,跟夷人打架正好练练兵,也不错。生意的事哪儿都少不了,若是明着被掐断了,暗地里也是便宜了别人,这是如意的主张,再就是三人多带兵出战,正好可以将军功熬上来,再说夷人向来看不起燕人,这些年边境子民也没少吃亏。当然这在夷人看来,就更加觉得燕人无耻了,一方面用极少的粮食跟盐巴换他们的药草和皮毛,一方面还明目张胆的打劫他们的子民,有好几次夷人其实是押着物品去交换的,也被游击将军的人给杀了个落花流水,卑鄙,太卑鄙,夷人的首领觉得自己快被草原上的死对头笑话死了。夷人当然也是不服输的,前几次是你们燕人卑鄙无耻使了手段,有几次是夷人都没准备好,燕人就上来先打先杀了,夷人也学聪明了,从姜国雇了一个军师,姜国是燕国的死对头,这军师来了,果然是一心一意的想叫燕国吃败仗。尧州军吃了两次败仗后,薛礡云跟韩冬商量了,夷人这几次都十分厉害,十六来了,说了这军师的事情。徐浩也听说了,他是不请自来,也不需要通报,反正他官职最大,且文官的待遇向来要比武官好一些。韩冬挠头,“夷人花了多少钱雇他,咱们花两倍的行不行?”
不是他穷大方,“这两次伤亡数目都赶上前头那些加起来的总和了,这抚恤金、药费难道不是钱啊?”
前两次腆着脸跟陛下上折子讨赏,陛下也说了,打赢了有赏,打输了仍旧要罚俸禄,今年的俸禄果然不用想了。薛礡云正迟疑道,“就怕那姜国人或许是某一位皇子支持的。”
说到这里自然而然的想起姜四皇子,听说又出来做事,办差办的不赖,也奉承姜皇奉承的极好,好像封了个什么王爷。薛礡云等人还不大明白姜四为何要这样针对燕国,可如意就一清二楚了,姜国给的那几座山头,竟然找出了一处铜矿,铜比铁可还要珍贵,如意悄悄的驻了兵,若姜四有心,凭推测也能推测个一二的,她可是吃过亏。如意跟姜国四王爷姜季黎是死仇。若不是如意,姜季黎问鼎皇位有五六成把握,他又一贯的擅长隐忍。如意私下里头吩咐曹御医,“你制些泻药,要成份好找又便宜的,效果要最好的……”薛礡云得了曹御医命人送来的药,在夷人常路过要饮水的一个湖里试着撒了十多斤,连他自己都不觉得有用,所以这次行动是他悄悄的来的,弄得大张旗鼓了,万一真没用,如意的面子哪儿搁啊!结果等两军都列好阵了,薛礡云才发现夷人个个精神抖擞,心中直呼万幸,他这头也没全部指望泻药,早就安置好了人手。两兵相接,他是先锋,带头冲了上去,结果——战场上一片臭气熏天。好多夷人来不及脱裤子,拉肚子直接装裤子里头了,是真的装,露不出来的那种,因为裤腿绑着呢。燕军先是愕然,再是轰然大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太臭!薛礡云写信,“……有兵士说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发作的不快,可是很管用,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估计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场胜利来的着实的出人意料,韩冬跟十六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徐浩干脆就问他,到底干了什么事?如意被阴雨连绵的天气弄得烦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幸亏河道疏浚了,不过百姓的田都淹了,要排水,再看看地里还能种些什么,好支撑到来年春里。如意觉得薛礡云那样做也挺好的,不管怎样,她这个做了皇帝的出主意叫人拉肚子,说出去是很难听的,这种行为实在称不上是光明磊落,若是父皇知道了恐怕不高兴,钱太傅大概会自挂东南枝了。于是两人十分默契的将泻药的事情当成了秘密。夷人失了面子,也是前思后想了,再来挑战,便要多带了水、粮食,负重十分艰难,于是便商量着议和。也是军师出的主意,“燕国现在还有个四公主,娶回来正好,皇室人少,嫁妆自然分的多……”夷人首领觉得这买卖能做,托了赵国当皇贵妃的妹子,要娶燕国的公主。如意直接回了,“公主没有,有也不嫁给你们,若还不服,继续打就是了。”
李太妃为了这事特意做了一套衣裳给如意。如意命绿竹收了,对李太妃默了一会儿,才温和的说道,“京中五品官以下的好儿郎,朕命人列了单子,太妃去选了,趁着四公主年纪小,多考察几年吧。”
没有将话说直白了,是因为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没有成亲,四公主那头当然不能露出意思来。李太妃千恩万谢,为了这个女儿日夜提心吊胆,自小不敢养在身边照顾教养,人人都说她胆子小,怂,她也认了,当了娘,将命送给儿女也不是不行的。尧州这边又打了几次,终于在八月里服气了,不打了,燕国这些个年轻的小将领们实在是太凶残了。夷人的使臣跟赵国的使臣一起到了燕都。正好徐浩回京述职,薛千户一路护送,不过六七日也到了。这次却是兵部的人接待,陛下有话说,“对待守礼的人才以礼相待,对待欺压我燕国子民的人,就是兵部接待。”
有人将这话传给在外头游玩,不,是巡查河道的太上皇,太上皇说皇帝干得好。夷人的使臣上了殿,先叙述自己的委屈,“是燕国拘了赵五公主,俺们大王本着跟公主是亲戚,所以才来要人的,不是想打架……”如意目光澄澈,一脸疑惑,“朕怎么不知道赵五公主在燕国?赵五公主不是在赵国好好待着,来燕国是干什么?”
赵国使臣是二皇子,听夷使那样说了就不开心,回话道,“启禀陛下,我五妹并不曾到燕国,只是五妹也不在赵国,从前也是经常去夷人那边玩耍……”可惜他这种暗示,夷使根本听不懂,或者是装作听不懂,“陛下,赵五公主有我族血脉,我们实在无法罔顾亲情,这才想从尧州讨回公主的……”如意问徐浩,“使臣这样说,徐大人可见过赵五公主?”
徐浩回到,“臣确实不曾听说,只是当初抓了血洗尧州卫所的贼匪,确实是一女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