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如意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动不动一点小事就要生气,想用冰不行,不光曹御医不让,太上皇直接封了冰库,留下薛礡云虽然还能听她指挥,可屁用没有,难不成让他帮忙去偷冰?就是薛礡云肯偷,宫里的他偷不来,宫外头的等他偷来了也就化的差不多了吧!没有冰,那就扇风呗,让人打扇子,这个倒是可以,可曹御医建议要多穿件衣服然后再让人扇风!隔山打牛,那还凉快个毛啊!剩下礡云拿了把小扇子过来,她一看见就夺过来扔一边去了。孩子在肚子里头逐渐长大,她的腹部越来越沉重,腰已经粗了不止一圈,先前的一些衣裳都不能穿了。腰酸还不能捶,有时候她忍不住了,刚攥起拳头伸到身后,薛礡云忙道,“别捶,我帮你揉揉。”
可他揉的劲道……“你就是怕伤着你孩子,你走开!”
她嫌弃他用劲小。礡云经过多次教导,已经知道孕妇这时候不能离开人了,他要是真走了,说不定她会生更多气,连忙说道,“那我多用点力气,你嫌弃力气小告诉我一声,我又不是不听。”
解释的很到位,可惜手上的力道还是原来的那样。如意本来还感动他的好脾气呢,回神想通了这一节,气的指着门口,“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薛礡云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摸着她身上出了一层汗,对她抱怨的口气置若罔闻,哄着问道,“要不咱们冲个凉,然后换件衣裳好不好?我兑水,将水兑凉快一点?”
如意怀孕后期,曹御医不建议她坐浴,可是不洗澡天气这么热实在是不太现实,薛礡云便找人设计了个大浴桶,一人高放置了,然后在浴桶下方凿了个小孔,安置了铜漏装置,浴桶里头兑好水,拔开下头的塞子便能站在底下冲水,这东西除了往上弄水麻烦些,其余的是一点坏处都没有的,连太上皇都弄了一个。自从薛礡云弄了那个劳什子药房,如意一日比一日的见钱眼开,指挥他在外头开了家店,专门卖这个,太上皇对着外臣夸了几次,大家便都知道这店是薛郎君的产业,纷纷上门订购……如意也觉得淋浴好,省水还能洗干净。其实她就是一身汗,身上是没有灰尘的。这日里头,她冲着凉,对薛礡云说,“不同的取材卖不同的价格吧,分成上中下三等,让百姓家也能用上。”
她说完就发现自己犯蠢了,平民家拿着木盆冲冲就是好的,谁没事花钱买这个!再有这东西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许多人只要看一眼就会了。一时做生意的心思又淡了不少。现在也就银票能让她高兴一二了。连吃食都靠后了。还好现在水果上市了,诸如西瓜葡萄桃子杏子李子樱桃草莓什么的都不缺。冯琳更是指挥人在她住处旁的一处园子里头开出一片地来,专门给她种草莓,每天都早早的摘了一小碗过来给她,如意感动的不行,连太上皇都赏了冯琳好几次,薛礡云鲜见的没有再吃醋。水果不能代替饭食,如意不好好吃饭,愁坏的不止一个半个。郑大官更是出馊主意,“要不去山上请了大师下来?”
这里的大师自然是法式大师。太上皇鄙视了他一眼,“老和尚又没怀孕生过孩子,哼,他那经验还不如朕呢!”
郑大官不太怕他,心里腹诽道“您也没生过孩子……”,可还是要说,“可不是呢,是老奴也糊涂了。这怀孕,到底该问谁呢?”
说着偷偷撩起眼皮瞅了一眼太上皇。太上皇本没在意,等注意到郑大官的眼光,一下子顿悟了,顿悟之后就是怒火中烧,顺手给了郑大官一下子。郑大官“哎呦”了一声,他是早有准备,“陛下,让薛郎君回薛府问一句薛夫人也没什么吧?”
太上皇哼道,“你个老货,以为朕不知道你想说的什么!崩以为打马虎眼儿朕就不知道你那点儿肚肠!”
郑大官笑着恭维,“那是,老奴知道,您这都是为了陛下好呢。”
※※杜苏氏自打知道了如意怀孕,就一直担心着呢,那是她亲闺女,不说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多少年,闺女那贴心不是假的。当然,太上皇的可恶也不是假的。杜苏氏看到一块软乎乎的布就想着这个可做一件小袄的衬里,又软又轻,还不伤皮肤,她这样想着,便拿了针线真的做了起来。杜老大看见了,也不敢打扰,还以为她这是想孙子了。背着手围着卫真跟卫启转了好几圈,那眼神就跟看猪圈里头成熟待宰的肥猪一样,哦,说错了,是配种了,不宰杀,呵呵。卫启卫真今年论虚岁十三岁,虽然这么大年纪其实也有成亲的了,但在杜老大看来还是有些小,俩孩子秀才都没有一个呢,随他。杜苏氏做完了衣裳,才想起来如意现在不归她管,也不归她婆婆管。这会儿别说是她做的衣裳,就是薛夫人做的衣裳,在宫中也是不穿的。叹了口气收拾了起来。杜老大围着儿子们转完,把卫真跟卫启吓的不行,然后又去找杜苏氏说话,尽量的用委婉的语气说道,“这猪崽子们要是没长大就配种的话,配出来的小猪也是养不大活不长啊,哈哈……”杜苏氏,“老不正经的,滚一边去!”
杜老大放心的滚了,面对两儿子一副“刚才老爹为了你们牺牲大了啊!”
多少年没用脑子想过问题了,这会儿为了劝杜苏氏不惜用了比喻的手法,算得上是个高智商的谈话了。然后他就开始担心,万一杜苏氏跟不上他的智商,没领会他的意图怎么办?幸好杜苏氏收拾了小衣裳,不再做了,他这才放心。杜苏氏收拾好了衣裳,隔壁的一个汪婆子过来找她说话,其实就是八卦。杜苏氏自打知道卫昭还好好的活着,生活就重新有了奔头,家中置了不少地,她又有俸禄,虽然住的地方三教九流都有,可杜老大多少年杀猪的气势也少不了,随便泄露出一点来就无人敢惹,像卫真跟卫启上学从来没挨过揍没被收过保护费。要不是杜苏氏管得严,他俩跟着杜老大没准能混成收保护费的。杜苏氏想开了之后,也愿意跟邻居来往了,平常有个事也会主动帮帮忙,他们家的日子乍一看没什么,相处久了大家就发现其实杜家过的真不算孬。汪婆子有个外孙女,今年十一,说实在的,她看上了杜苏氏的俩儿子,想着随便一个配给外孙女也不错的。杜苏氏虽然教育孩子严格,但从人品上看,应该不是个恶婆婆,何况卫真跟卫启都是养子,这婆媳关系隔着一层血缘,要个相敬如宾应是没有问题的。杜苏氏一听汪婆子三句话不离自己的外孙女,便知道她的想法,她没有多搭腔。如意从前说帮着卫真卫启谋一份前程,她不许,她就想让这俩孩子自己成长,有本事的使本事,有能耐的使能耐,觉得本事不行,能耐不大的那就在家老老实实的种地,家里这些地,他们兄弟二人分了,总是够舒坦着生活的。杜老大现在也有了年纪,从前在卫昭的忌日还会大哭一场,自从杜苏氏知道真相,便不在忌日做什么事了,杜老大也不敢撩拨,只是背着人偷哭一下,还以为她不知道。就是为了他这一份好心肠,她也想让两个儿子多孝顺孝顺他,可惜卫真跟卫启对杀猪没兴趣,两人的胆子加起来也没有卫昭从前的一半大,杜老大一身的杀猪的本事,要不是他不会写字,他该出本书了!汪婆子正跟杜苏氏说的口沫横飞,钱太傅家的老管家来了,他来送今年一年的俸禄。太傅家的老管家,那穿衣打扮不是一般二般的百姓能比的起的,汪婆子看杜苏氏十分尊敬,明显是对待贵客的架势,她也不好多待,便起身告辞,杜苏氏没留她,将拿出来待客的梨子放了几个在她兜里,“回去给孙子孙女们尝尝,这回买的这个甜呢。”
送走了汪婆子,老管家站了起来,又给杜苏氏行礼。“老身生受了,您请上坐。今儿您这来?”
从前都是送一品夫人的俸禄才来一趟,不过那都是腊月里头,这会儿离腊月还有小半年呢。杜苏氏牵挂着如意,十分担心她有什么事。“仍是送俸禄的。”
老管家说着就从口袋里头拿了一个青色的荷包出来,双手递给杜苏氏。杜苏氏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这,这怎么这么许多?”
比起往年足足多了一倍还多。老管家呵呵,“今年是发了这么多。”
杜苏氏收下了,她跟老管家也打过多少年的交道,再说也信得过钱太傅,便没有怀疑,恭敬的请老管家喝茶。要是往常老管家放下钱也就走了,可今日他没走,反而说起了家常,说的还不是他的家里事,是钱太傅的一个同僚的远房侄女这嫁人后怀孕,本是开心的事,可这肚子渐渐变大,孕妇不爱吃东西了,这家里人还疼孩子,各种找人讨主意啊!杜苏氏本来扯着笑脸应付来着,听着听着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