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其实没有睡着,她坐在帐子里头发呆,外头李软絮絮叨叨的小声说话并没有打扰到她。她的眼神放空,心思也放空了。因此薛礡云一掀开帐子,两人都吓了一跳。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之一便是两情相悦。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勾魂。一个笑容,一声哼,都能传神。她趴在他身上,胡乱的摸了一把,觉得他的肌肉更硬,人好像也瘦了。薛礡云唯恐她摸到他后背上去,忙将她放平了,搂在怀里,说道,“你今儿怎么过的?吃面了吗?”
如意困倦着,微微带了些懒散,“嗯,早上吃了一碗,没意思。”
薛礡云刚才再三保证不出十天大军肯定能到,她这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你饿不饿?我再陪你吃点,嗯?”
“嗯。”
她点了点头坐起来。“我抱你去沐浴,让他们做上,洗完正好出来吃。”
如意照旧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这脑子,一年过去了还是不好使,都有点发愁了,难道真的要傻够三年?泡在水里还在想,没等想出个一二三,薛礡云进来了,“说有锅子呢,我让他们做好了端上来,又下了两碗面……出来吗?我帮你。”
如意蹙着眉头,怔怔的看着他,到底哪儿不对劲呢?她坐在浴桶里头,严肃的说道,“你过来。”
薛礡云走到她跟前,如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拉了拉他的耳朵,疑惑道,“你不是假得吧?我做梦也太真了。”
薛礡云被她一句话说的心中一软,拿过浴巾将她裹住,“常做梦么?”
如意“嗯”了一声,“做,想你。”
前头是回答,后头是解释。薛礡云抱着她走了两步,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句,脚步顿住,定定的看着她,觉得心里空的那块被她那句想你填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缝隙儿。李软亲自去小厨房催膳,不一会儿就带着人来了,后头一趟,端锅子的端锅子,提壶的提壶……李软正要通报,抬头看见红竹微微的冲他摇头。小别胜新婚,呵呵。这次薛礡云没用花样,就只抱着她慢慢的磨,两个人的心跳的一样快。子时一到,新的一天开始了。两个人疲累不堪,相互拥抱着睡了过去。李软仔细的听了听声音,“得了,咱们也甭睡了,这些东西盛出来大伙儿分着吃了吧。”
后殿的小太监刚才过来跟他说薛亲王大概寅时就要走,他们这些人的觉是不用睡了,一会儿还要准备薛亲王的饭。又看了看那小太监,想起是陛下先前说调教给薛亲王的,名字取的也喜庆,叫来喜。“小来喜也留下来一起吃。”
来喜笑嘻嘻的行礼,“谢谢李公公。”
李软笑着说道,“都是伺候主子的,叫的这么生分做什么,以后你跟他们一样就喊我李哥哥。”
“是,李哥哥。”
来喜讨喜的说道。屋里薛礡云没敢睡沉,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刚要轻轻的起身,就听见如意睡梦中嘟囔,“别走,不要离开我……”他几乎立即屈服,就真的不想走了。他不想做英雄,就想守着她,陪着她,免除她的孤独,免除她的寂寞、她的忧愁。可是纵然他舍得犯军纪,但是后背上的伤口骗不了人,他这次回来,还想跟曹御医要些祛疤的药膏抹一抹呢,十天虽然时间不长,总能淡化一二,也免得她现在看见着急。虽然十分舍不得,他想到她的脾气,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还是坚持着起来了。哪里知道他一动,如意也跟着醒了,“你要走?这么快?”
“不是,一会儿……,我起来拿帕子给你擦擦,不折腾了,嗯,你睡吧,我吃了饭再走。”
如意累得眼睛酸痛,闻言点了点头,松开了手,薛礡云亲自换了褥子被子,又帮她擦了一遍,见她手腕被他攥红了,轻轻的亲了亲。刚才她想摸他的后背,他差一点就露馅,两只手只好压住她的手……他自己也胡乱的清理了一下,再看时辰,已经到了丑时末刻。整理好了衣裳,他轻步走到外头,对李软说道,“我在外头吃。”
李软忙命人搬了桌子,摆好了饭菜。来喜则飞快的去后殿收拾了两身衣裳,都是皇帝命人给亲王新做的秋装。薛礡云觉得胃里有七八分饱,便放下筷子,擦了手重新回到内室。轻轻撩开帐子,就见如意已经睡熟,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枕头。他放下帐子刚要转身,就听她无意识的呢喃,“礡云……”他的心就像有人用锤子砸到一般,酸痛难忍,也忍无可忍,他有些粗鲁的亲醒了她,恶声恶气的道,“十天我就回来。乖乖等我。”
如意罕见的没有起床气,玉腕缠住他的脖颈,她彻底清醒了之后,那句不要走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只看着他,一双眸子黝黑黝黑,里头隐藏着无数的情绪。薛礡云最受不住她这样,他一点儿软话都不想说了,说了也只会让人更加难受,不如不说。好在他没有怀孕,没有一孕傻三年,他很快想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君如夜,哼,贼心不死,你以后不要安排他守夜,要安排也得等我回来。”
到时候夜夜笙歌馋死他。如意一听想辩驳说自己没有安排他守夜,但是这样岂不是坐实了君如夜主动过来的事情,她想起自己那夜不小心发出的声音,君如夜能不惊动旁人的进来,本来就让她十分难堪。遂点头,老实乖巧的道,“哦,我听你的。”
薛礡云夫纲大振,奖励的亲了亲她的唇,本想蜻蜓点水,被如意立即缠住,他一挣扎,她就说到,“我想你,想要你。”
这次她不是撒娇,而是突然想起礼部尚书提起的选秀一事,要是他知道了,纵然知晓她没有答应,也够她受得。河蟹……薛礡云抱着她平息了下,感觉她那里仍旧紧紧的吸咬着他,心中既骄傲又满足,觉得她比军中那些最爱炫耀的士兵的婆娘还要好,绝好。他这次坏心的没有给她清理,免得她睡醒以为又是做梦。薛礡云来去匆匆,只记得老婆的生辰,忘了九月初十是他的生辰,也忘了他儿子的周岁生辰。薛礡云出了宫门,十六已经等在门口了,见面就笑,薛礡云也不在乎,反正都知道的事,笑就笑好了。“呶,曹御医那里你不用去了,我替你要了。”
十六将两只小瓶扔给他。薛礡云到了声谢,将李软递过来的说是盛放干粮的布包给了十六一只。十六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卧槽,差别待遇,他的布袋里头就是干粮,薛礡云的就是肉干跟点心。薛礡云上了马,突然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成家的打算?”
十六肝疼,想了想道,“我当然有,嗯,我想找个能养活我跟她的婆娘,然后我干些自己喜欢干的事。”
薛礡云点头,“嗯,那你慢慢找吧。”
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十六,“喂,你问不是想替我说媒啊?”
“不是,就是问问。”
薛礡云的声音已经飘远了。十六骂了一声,果断的跟了上去。**皇太子的周岁,当然简朴不了,天色未明宫里就忙活了起来。诸人都是一身新衣裳,个个脸上含着微笑。太上皇又要撒银子了,谁人不欢喜?早朝无大事,小事都让内阁处置了,如意下了朝,便坐着御辇去了乾元殿。祝翎朝一身遍地金的五爪龙服,见了她便推开嬷嬷们的手,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嘴里喊着“娘”。如意见了跟礡云几乎一模一样的儿子,心中欢喜,脸上不自觉的就带出了笑容。她上前抱了抱翎朝,李软在旁边小声道,“陛下,奴才抱着太子吧?”
如意只觉脸上一热,低声道,“滚。”
是恼羞成怒。因为李软这一打岔,她抱着翎朝进殿的时候,脸色肃穆端庄,太上皇本来还在笑,便不自觉的收了一收。因为闺女的生辰没有大办,可孙子的生辰却想着大办,太上皇因此略带心虚。唯独翎朝没看出来,笑着攀着如意的脖子,对太上皇喊“煮父!”
“煮父”立即高兴了,“哎,哎!”
他正在戴金冠,等戴好了便能动了。如意将翎朝抱到榻上,将手伸到他后背上,摸了摸觉得温暖无汗,轻轻点头。桂嬷嬷将翎朝照顾的很好,太上皇当然尽心,但是他毕竟是个男子,于照顾孩子上没有什么实践经验,细节上还是嬷嬷们做的好一些。不一会儿郑大官进殿,他没看太上皇,而是先看了一眼皇帝,这才说道,“太上皇,陛下,百官现在在正阳宫等候,为皇太子贺周岁生辰。”
话说的很平铺直叙,如意敢打赌,若是她不在,郑大官保准能换一种热情欢喜无尽的语气说这句话。她将翎朝重新抱在怀里,从袖袋里头拿出一根系着长命锁的红绳,戴到翎朝脖子上头,低头对他说道,“母亲给你编得,翎朝戴一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