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神医,即使比起孙慈都不遑多让。此时听到吴子商对乌朋的“贬低”,仓部主事有些不悦,说道:“吴主事莫要说笑,乌太医怎么也是咱长安的第一名医,难道连一个江湖游医都不如?”
吴子商斜了他一眼,右手磕了磕桌子,淡淡地说道:“江湖游医不过是老人家的自谦之语,那可是位老神仙,老神仙游历天下,治病不过是顺手而为。”
看到仓部主事不服气的表情,吴子商突然很想加上一句,在这样的老神仙面前,乌朋根本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须知乌朋在长安城经营多年,无论人脉还是名誉都渐至顶峰,拥有许多拥趸。说他两句坏话可以,可若是把坏话说得太狠太死,难免惹火上身。众人惊道:“真就这么神?”
“那当然!不然怎么叫老神仙呢?”
吴子商笃定说道,下巴微扬,享受着众人惊叹的眼神。看吴子商的表情,就好像他不是个户部官员,而是一位真正的说书人。一顿饭很快结束,户部官员们纷纷起身,各自上值去了。吴子商心满意足地回到岗位上,脸上堆满了笑容。像这种有趣的事情憋心里可就太难受了,说出去才叫一个痛快。但殊不知,这一切都在屈望的算计中。两人作为好友,屈望太熟悉吴子商喜欢大嘴巴的特点了,只要给他讲一个有噱头、有对比度的故事,那么只需要一顿饭的功夫,这个故事就会被他传播开来,继而从户部传到大夏的官员群体。屈望恰好能讲出这么一个故事。乌朋的名声是最好的噱头。“老神仙”的出现是最好的对比。而屈望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为了让这件事变得更加“合理”。等到楚巧巧真正死去的时候,众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便不会觉得突兀。那么,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永安坊,屈府后街上有一家徐记牛羊,牛羊肉很是出名,号称长安一绝。谢周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在燕清辞对面,刚刚端来的红焖羊肉冒着腾腾热气。燕清辞今天没有穿不良人的黑色劲装,也没有穿长裙,而是穿了件厚实的棉袄。这件棉袄带着手工缝制的模样,大红色的布料上绣着很多巴掌大小的牡丹花,很常见也很普通,花里胡哨的,看着格外喜庆。燕清辞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小脸微红,抓了抓棉袄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老家奶奶缝给我的,我很喜欢。”
谢周笑着点头,心想这倒是非常符合奶奶们的审美,不过在许多年轻人看来,应该会觉得土气。但谢周不觉得土气,透过羊肉锅中冒出的热气看向少女,忽然觉得这些热气就好像天上的云雾一般,衬托得少女好像从云雾中走来,美丽无比,足以入画。而且由于这件略显土气的棉袄的缘故,这时候的燕清辞失去了平时的清冷感。她仿佛变成了所有年轻人都会心动的邻家姑娘,娇俏可爱,清丽动人。两人一个来自道门,一个常接触官场,都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谢周一边吃饭,一边把昨晚和楚巧巧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燕清辞听完后发出一声轻叹,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说到底,楚巧巧不信任谢周才是正常现象。毕竟她和屈望相爱八年,谢周在没有足够证据,完全依靠推测的情况下指控她的夫君,楚巧巧没有反过来怪罪谢周,也表示会多加警惕,已经算得上很通情达理了。谢周说道:“户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燕清辞摇头说道:“没有。”
昨晚她在户部的案牍库查了半宿,还问了好几个户部职官,虽说没找到证据,却也对屈望多了很多了解。值得一提的是,燕清辞发现屈望在户部的人缘极其一般。认识屈望的同僚中,有一多半人都不喜欢屈望,只有少数几个才觉得屈望的为人不错。但更加有趣的是,即使是那些不喜欢屈望的人,都挑不出屈望的太多毛病。这足以证明,屈望的个人能力极强,强到令那些不喜欢他的人都心服口服。而这种不喜欢,无非是出于内心的嫉妒和不平衡罢了。此外,燕清辞在案牍库中看到了那些和屈望相关的文书报告。其中以屈望的手写文书给她留下的印象最深。首先是字体和排版,工整如画,简直像是儒家出产的临摹帖。其次,内容和逻辑方面也都无可挑剔,发现问题之余,屈望总会推举出好几种值得一试的解决方案。不得不承认,屈望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能在四年内连升五级。也难怪一向被人称为翩翩君子的柴晓棠,能和屈望结为好友,并且以兄弟相称。要知道,柴晓棠这种傲骨天成的世家子对朋友是很挑剔的,屈望能得到他的认可,本就是一种侧面的证明。燕清辞感到吃惊之余又有些佩服,同时愈发的不能理解。这样一个有能力、待人温和、除了好酒乐以外几乎没有陋习的君子,怎么会产生杀死妻子的可怕想法呢?听到燕清辞对于屈望的描述,谢周也生出了同样的疑惑。屈望对楚巧巧的杀心,怎么看都透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味道。燕清辞顿了顿,接着说道:“赵爷爷那边介绍了一个人,说是与屈望有过合作,稍后咱们去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