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执行悬赏的守路人要失败了吗?实力不对等,人数不对等,结果似乎显而易见,很多人替守路人感到惋惜。守路人神情不变,忽然发出一声厉喝:“九狱楼欠我的,暗影楼欠我的,今日偿还!”
九狱楼欠他什么?暗影楼又欠他什么?没有几个人知晓守路人的过往,却也没有几个人觉得意外,像守路人这样的强者,枯坐黑市十年,与暗影楼、以及代表黑市官署的九狱楼有所联系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问题在于,九狱楼和暗影楼会帮他吗?会冒着彻底得罪星君和激怒朝廷的风险帮他吗?答案是肯定的。守路人话音落处,铁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再次响起。秦震秦茂这对同样姓秦的兄弟二人带着一队黑甲军中的精锐从街边走了过来。人群向两侧分开,为这支代表着黑市权威的队伍让出了道路。统一黑甲加身的铁卫带着些阴森的气息,每个人的气息隐隐间连在一起,自有威势。当他们迈动步伐,就仿佛引发了一场海啸,恐怖的黑色潮水向下压来。随着秦震秦茂释放出全部的境界和气息,威压顿时变得更加可怕,连带黑甲军中的十名精锐,十二人行走间已然结成了某个军阵。秦绩神情不变,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过他的心底却不像表面这般沉静,看着黑甲军的阵法,心想凭什么?这等阵法的默契程度即使在军中亦是少见,怎么会在秩序缺乏的黑市出现?秦绩以前从未来过黑市,不过早就听闻黑甲军的大名,对此极为不屑。真是什么货色都敢自称为军了。然而当他亲眼看到黑甲军,顿时改变了看法,遥望了一眼那座象征黑市威严所在的九狱楼,再看看眼前的秦震和秦茂,心想那位掌控九狱楼的黑市之主必然是极其了不起的人物。随着秦震握起重剑,带着黑甲军不畏生死地扑了过去,攻向秦绩。慑神剑落回守路人手中,守路人再没有多看秦绩一眼,朝赵连秋斩了过去。赵连秋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即使加上小曲也显得有些狼狈。柳金无奈出手,孟超然和冉轲师兄弟再次对视,不得不提剑加入战局。相比其他人,柳金一身白色儒袍加上湛如秋水的书生剑显得很不协调。而且最尴尬的是,他空有境界,却连守路人一剑都接得费劲。这真是没办法,因为他的战斗经验甚至连孟超然和冉轲都不如。毕竟他贵为柳家家主,扬州刺史,身居高位又是一代大儒,当然要拿捏姿态,哪能像其他修行者那般打打杀杀?前些天从四象教手中救出祝林等人,他也只是露了个面,四象教认出他的身份后立刻放人,根本没有战斗。柳金至少有十五年没有与人战斗了。远处观战的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关千云、谢周与何人等却都有些担心。玄元子和玄青子抓紧时间调理着气息,就在他们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将守路人逼退时。数道极为深刻的剑影从阴暗中袭来,以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向着玄元子的要害刺去。这些剑影与多宝楼前昏暗的灯光融为一体,行走间仿佛光影变换,难以察觉。司徒行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秦绩猛地回过头来。谢周的视线移向多宝楼柱子和金蟾的阴影处。剑影闪过。玄元子和玄青子的身体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低头望向心口。不知何时,两柄剑刃从背后袭来,赫然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更准确一点地说,贯穿玄元子身体的是一柄剑刃,而贯穿玄青子身体的是一把长刀。啪、啪、啪……血液在光洁的利刃上滑动,然后从尖处滴落在石板上。在玄元子和玄青子绝望的眼神中,剑刃和刀刃同时拧动,粉碎了他们最后的生机。痛苦的惨叫声回响长街。烟尘渐敛,光影变换,两道模糊的黑影出现在玄元子和玄青子身后。这两人都穿着单衣,袖口和裤腿都被绳子绑得很紧,很利落,也很恐怖。他们沉默着,静立着,确定玄元子和玄青子的生机完全泯灭之后,收回刀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没有留下一句话语,一人一边借助建筑的光影隐藏身形,顷刻间消失于黑暗深处。于是人们知道了他们的来路。守路人向九狱楼和暗影楼寻求帮助。九狱楼是一盏吸引众人注意的明灯。暗影楼才是那一把潜藏在黑暗里的利刃。“到此为止了吗……”玄元子无力地跌倒在地上,一面咳着一面说着。每咳一声都有鲜血从口中喷出,落在地面上溅起血花,看起非常血腥。“师父、师父会替咱们……报仇……”玄青子发出最后的呢喃。“我将不会回归地府,我的灵会留在这里,我将亲眼看着你们死于自己的狂妄,我会亲眼看着这片黑暗的天穹挂满紫霞。”
这是玄元子最后的遗言。说完这句话后,他一头栽倒在地,用力睁着双眼,断绝了呼吸。汩汩鲜血从他胸前的空洞里流出,很快将他整个人淹没。秦绩和黑甲军的战斗停止了,守路人也停下了攻势。赵连秋和小曲回头看了眼玄元子和玄青子的尸体,直接转身离开。柳金、孟超然和冉轲三人沉默许久,脸色都有些苍白。“我不会让你杀了他们。”
秦绩想着刚说出去不到一刻钟的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守路人一眼,转身消失在人群深处。…………“葛桂!”
守路人望着多宝楼的大门喊了一声。几个呼吸后,葛桂小跑着从多宝楼里出来,双手递给守路人一个玉盒。守路人接过玉盒,指了指地上四具紫霞道徒的尸体,说道:“多出的一个就当送你。”
多出的一个就当送你。如果不结合眼前的场景,这句话听起来显得十分普通。但如果知晓这多出的一个是一个一品强者的性命,还是星君座下的弟子,这句话就显得是那般狂妄,那般霸气,那般震撼人心。葛桂长揖一礼,说道:“多谢前辈。”
随即他环视众人,朗声说道:“第一枚白雾丹已经送出,但悬赏依旧有效。”
上百名修行者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先前拍卖会上,葛桂说白雾丹只有一枚。众人都只当乐子来听。毕竟千年灵果入药炼出的白雾丹,怎么可能只有一枚?无数道贪婪的目光看向已经被守路人拿在手里的玉盒,敬畏之余,多有嫉恨。守路人没有理会这些目光,打开手里的玉盒,看着盒中散发着无尽灵气的白色丹药,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思考这枚丹药是否有用,或许在考虑吃了它能否战胜司徒行策。街上亦是一片死寂,像先前拍卖会中的场景一样,所有人都在凝视着白雾丹。守路人抓起丹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