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沂清。”

任嫙咬牙念出这个名字。不用猜也知道是她，本以为她只是动了拿她向冯国证明自己价值的心思，没想到她竟然还趁此大做文章。“其他两个可能是她。”

周序扯着衣袖擦拭着任嫙身上的茶渍说道：“不过，她百般阻挠你成为太子妃，会传你和太子的谣言吗？”

卫长明在思虑了一下后沉声道：“如今局势，希望阿嫙成为太子妃最有可能的应当是父皇，母后和皇兄三人。”

任嫙扶额：“这种登不得台面的手段，怎么用的出。”

“难说，冯国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周序的语气明显凝重：“以冯国大事小事都拿和亲来解决的性子，万一消不掉他们对你的怨气，宫中又没有适龄的公主。”

看着任嫙头疼的模样，周序沉声道：“现下就看你怎么想了，按眼下情形，太子必定会再次登门逼婚，而这次传言若不给出说法，必定也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而就在周序这句话刚说完，管家便小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将军……太子殿下到访……”“知道了，下去吧。”

周序看向管家吩咐道。“是。”

待管家离开，任嫙抚了抚沾染茶渍的衣服，撑着长椅的扶手站起身，笑的无力：“来的真快，这场婚约真是束缚的让我喘不上气。”

任嫙偏头看向身侧在刚刚站起身时扶了她一把的卫长明。不得不承认，卫长明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没被权势地位染色的皇子，他的眼睛很清澈干净，干净到好像能把她双手所沾染过的鲜血全都洗净。“倘若是你的话，我或许不会这般苦恼。”

任嫙无意识的低声呢喃。卫长明心下一颤，清澈的眸中划过流光。“连累你了。”

任嫙回神，歉意道：“我会想办法将你从谣言里撇清的。”

随后，任嫙便准备回屋派人将卫长平叫进来。许是任嫙的这一句话拂去了卫长明心底虚无的规矩礼节，卫长明握住即将脱离他手的衣袖，阻了任嫙的动作。卫长明许是用尽了余生的勇气，低低开口：“倘若不需撇清呢？”

“嗯？”

任嫙回眸看他。偏偏她就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眸，明明再平常不过的注视，却让人从中感受出了几分情义。任嫙没有回屋，而是坐回了长椅上，犹记卫长明刚刚用那双清澈毫无杂质的眼睛看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问她“你刚刚的意思，是我就可以吗？”

“将军，你刚刚不是想要因为舆论而答应太子的逼婚吧？”

周序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任嫙，狐疑的看着她。“当然不是啊。”

这一次任嫙接过茶杯，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周序眉间上挑：“那你刚刚……”“呵呵……”任嫙单手撑着下巴，笑的愉悦：“本来是想再‘骂’卫长平一顿把他气走的。”

“然后呢？”

看着任嫙愉悦的样子，周序也放松了不少。任嫙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认真道：“然后突然意识到长明也是皇子啊，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倘若我一天婚事不定，背后的眼睛就一天都不会消停，既然一定要是皇室里的人，那为什么不可以是长明呢？”

“你怎么知道六殿下……”周序没有说完，因为相处机会并不多，她并不确定卫长明具体的心意，但能说出那样的话，昨日又那般，应当也是有几分情义在的。任嫙明白周序的意思，轻抿了一口茶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他开口了，我不想拒绝。”

周序身子微微靠前，单手撑着脸，似闺中好友讨论心仪之人一般，笑问：“那你喜欢六殿下吗？”

“会喜欢的。”

任嫙的唇靠着杯沿，上扬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弧度，淡声道：“长明，很好。”

虽说不出来他具体哪里好，但就是觉得他很好。现下在任嫙心里，卫长明或是出于任何一种可能帮她，许是他本就善良，又许是他对父兄的愧疚……唯独她没想过是……周序清浅的笑出声打断任嫙的沉思，一副为她高兴的模样：“当然，六殿下可不仅仅得你父兄赏识。”

“嗯？”

任嫙秀眉轻挑。“当然还有元玉啊，我就说她不是一般的马，她果然是在给你选配偶！”

周序笑的放肆。这一次任嫙没有回呛她，而是一同笑出了声。良久，任嫙缓缓仰起头，感受着不再刺眼的阳光。“挺好的，一下解决了两个谣言，等长明回来我和他再一起去街道上走一遭。”

“做什么？”

“一是坐实谣言，二是…去一趟护城河稳定民心。”

任嫙声音平淡如水，已不似方才那般激动，想来是有了应对之策。将军府前厅。卫长平没有等来任嫙或她的传唤，反而看见卫长明从将军府内院走出来。“外面铺天盖地的谣言，六弟竟还这般不避嫌吗？”

这一次，卫长明没有行礼，也没有和他维持表面的兄友弟恭，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迎上他高傲的双眸。卫长明唇角上扬，笑意不达眼底：“避嫌？我倒还没问皇兄冒名顶替我的身份，皇兄竟先开始数落我了？”

“果然是你。”

卫长平眼眸微眯，随后冷笑道：“谣言最先认定的是我，而后才是你，说明在百姓的心中她还是与我最相配。”

看着到了此时还端着架子，言语中毫无爱惜的卫长平，冷声道：“到了这时皇兄竟还舍不下你尊贵的身份。”

“你这般自命清高，纵使有父皇和母后的相助，也不会得到她的欢心。”

说罢，卫长明便不再与他多言，越过他往府外走去。看着卫长明的身影，不知为何，卫长平总觉他若出了这个门，他必会后悔。“你要去哪？”

卫长明站在门口缓缓回头，温和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清澈的双眸溢满光辉：“傲于战场的太平花不该被你折断。”

“你要永远为你当初毫不犹豫的舍弃后悔，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