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越来越亮的王三保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伸手一把拉住王思齐的左手直言说道:“随咱家进宫,把今天你对着咱家说的这些话和皇爷再说一遍,皇爷一定会同意你的想法的!”
什么情谊名分能够比得上实打实的利益,这一点哪怕是王三保这样的太监都能够很敏锐的从王思齐的话语之中听得出来,在人与人的相处之间都是利益至上的宫里能够坐稳今天这样的位子。王三保自然也明白,国与国之间也是同样的逻辑。“进宫?现在?”
“对!就是现在,随咱家马上进宫。”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思齐感觉王三保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在转瞬间有了变化,原有的那股阴柔的感觉已然消散不见。那眼神里,有光。“若是这样..那便走吧!不过..既然都来了秦淮河,不玩玩再走?”
王思齐开着玩笑,王三保的脸瞬间黑了不少,佯装生气的他用手重重的拍了一把王思齐,:“别拿咱家开涮了!别耽误时间!”
于是乎,秦淮河畔的温情没感受太久。王思齐便随着王三保一同进了宫,步履矫健,在王三保的身上一点都看不出身体残缺少了一块。“一会见了皇爷..就按照你那会给咱家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下西洋不是一件小事,不过若是说错了话,也有咱家替你顶着!”
“谢过公公了。”
王三保不知道王思齐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皇上,方才见王思齐迟疑,还以为是害怕。这番话。让王思齐对眼前的这个太监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感觉,虽然王三保在朱棣面前总是自称老奴,但实际上年龄并不算大。不然朱棣也不会放心让这样一个太监出海。但王思齐却在他身上,看出了一些和寻常太监不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在朝中的文官中时常能见到几次,但总归是不太多的。想了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也许,叫气度。夕阳如影随行,偌大的宫中,一前一后,两道人影步履不停。...“皇爷..老奴今天在王大人这里听到了些从未听过的说法,觉得应该带他来见见皇爷。”
王三保的话,让朱棣的脸上充满好奇。但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没有斥责为何天色渐晚时还贸然进宫,王三保在他身边伺候了很多年,这一点了解朱棣还是有的。偏过头,朱棣看着王思齐说道:“朕就知道去你那取取经是件好事,看来你小子又弄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把王公公给震的不轻。”
“正好朕这会也闲着,说给朕听听,看看有没有那么厉害。”
“那臣便斗胆说说臣今日的一些拙见。”
话音落下,王思齐便开始重新复述了之前与王三保之间的对话,只不过掐掉了以秦淮河为例的那一段,直言说明了朝廷如果能够通过下西洋与南洋国度做贸易,才能够让利益最大化。听罢之后。朱棣沉吟许久,良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向王思齐的眼神之中,多添了几分柔色,身为帝王者,总是爱才的,尤其是朱棣这样贤明者。靖难之后,为了平天下文人墨客之笔,为了堵有形无形的悠悠众口。朱棣重开北征,举兵北伐蒙元,大明多了一个奴儿干都司,蒙元无心也不敢屡屡南下;修书《永乐大典》,自有书契以来,凡经、史、子、集、百家、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各书无不包罗;南征安南,朝贡不绝,唯大明为主。皇帝也是人,朱棣自诩比不上三皇五帝,更是不敢称自己是历史上最为贤能的君王,但他就是想告诉所有人..自己做皇帝,是正确的。相比于最初,朱棣再开口之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神色,看向王思齐后悠悠说道:“这番话可曾对除朕和王公公以外的人说过?”
“回陛下的话,没有。”
点了点头,朱棣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慈祥:“王友那家伙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倒真是他的福!你比你爹强不少,他一个大老粗光是懂得操弄兵戈,现在是坐江山的时候,不是打江山那会了。”
“不懂治国,光会打仗可成不了事!”
随后,朱棣将目光看向一旁的王三保说道:“朕没说错吧,这小子不仅仅是做生意赚银子有一手,下南洋的事情先缓一缓..等朕北征之后再行决断。”
“老奴遵旨!”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朱棣忽然又一次看向王思齐。“朕倒是也有一问想听听你的见解,朕这一次北征可对?”
王思齐没有立刻回答,只因为按照历史,大明的数次大型北征都不是现在,而是在更久远的以后。主要原因当然就只有一个,没钱。而次要原因就是因为随着大明逐渐将重心放在民生后,朝廷税粮激增至三千万石以上,同样也引来了北方蒙元残余势力的觊觎。“可北征,但皇上不可去。”
王思齐的回答简明扼要,仅仅数个字,却让朱棣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螺旋大转弯。“说说原因。”
“最粗俗的道理便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再简单的道理就是北征之事不应该成为朝廷的要务,朝廷的要务应该是紧随民生,朝廷精兵百万,良将如云,自然不用皇上以身犯险!”
“更何况对付蒙元,与其在沙场,不如在生意场!”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善于来财的商贾,那王思齐索性不如就将这样的形象继续延续下去。毕竟历朝历代,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怀疑官居高位者、手中掌握兵权者、熟读百家经典且结党营私者,而任何时候都不会怀疑一个爱财如命的商贾,毕竟相比于皇权和朝廷。商贾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行走的大金库,而不会构成任何威胁。“哈哈哈!你这道理倒是简单,不过朕就有些不懂了..难不成做做生意,就能够控制蒙元,让他们收起狼子野心!让他们不敢南下?”
“大胆说,朕不会怪罪你!”
此刻的朱棣,更像是一个等待学生答案的师长,无论对错,都是善果,毕竟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决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