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瑟缩在巷弄尽头的瓦屋里,卷缩着七八个年约四五岁至五六岁不等的小孩。 把视线拉远,就可以看到这个破落院子里一共有瓦屋六间,都是不露明、没有窗的阴暗格局,顶上覆着油瓦,以窃微光。 屋里的小孩子横七竖八地躺着,不时有小猫一样的呻吟声和身体挪动的摩擦声响起。 小青玉幽幽地醒了过来,眼前十分昏暗,立刻就奶声奶气地喊:“娘亲、娘亲?”
然而,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没有响起,回应她的是一声同样的童音:“这里没有你的娘亲。”
黑暗中,小青玉在地席上挣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被绑着的,火烧般痛楚的后颈提示着她之前受到的攻击。 昏过去前发生的事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小青玉想起来了。 今天她正在跟新认识的小伙伴们在工坊玩捉迷藏的游戏,躲在了工坊角落的大水缸后面。 因为怕暴露,她还特地遣散了动物军团,不让它们跟着自己暴露目标。 可是她刚躲好,就被一个大哥哥抓到了。对方伸出手指跟她比了一声“嘘”,说在海边看到了一条搁浅的大鱼,喊她一起去救鱼。 “为什么要救鱼,鱼不是可以捉回来吃吗?娘亲可喜欢吃海里的鱼了。”
小青玉觉得这个大哥哥笨笨的,有鱼在退潮时没来得及回海里,搁浅在了海滩上,那还不马上捡回家下饭呀! 他们林家庄赶海的时候,最开心的就是捉到鱼了,鱼可是大货,可值钱了! 听到小青玉这么说,那人脸色一僵,又指了指前面,说她的侍女蓉蓉已经过去抓鱼了,她难道不想帮忙一起去抓吗? 小青玉伸长了脖子,果然见到了蓉蓉在往海边的方向走。 小孩子一个人是不可以去海边的,娘亲天天都在她的耳边对她念叨,所以蓉蓉这样是不对的。 小青玉决定要把她叫回来,只是她刚要喊出声,就被那个陌生的大哥哥捂住了嘴,神神秘秘地告诉她,现在大家要做一个不许发出声音的游戏。 不对劲,这个大哥哥很不对劲。 虽然小青玉年纪不大,但是她并不笨。她当即意识到了危险,立刻甩开那个陌生大哥哥的手,准备喊人了。 只是那人一看小青玉神色不对,马上就改变了策略,哄骗不行就来强的了,直接一记重击把小青玉拍昏,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她就来到了这里,还被绑了起来。 小青玉的脑海里回想起去年的某些片段,她好像也曾被一个老婆子这样绑起来过。但具体的,她就想不起来了。 “这里是哪里?”
小青玉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能看清楚屋里的情景了。 跟她一样被绑着的小孩还有六个,有些人穿得破破烂烂的,有些人甚至都没有穿衣服,她的小跟班蓉蓉不在这里。 之前跟小青玉搭话的那个女孩继续回道:“这里是拐子养孩子的地方。”
小青玉瞧着说话的那个孩子,虽然也被绑着,但脸上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只拿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小青玉身上富贵的丝绸裙子。 “你是地主家的娘子吧,像你们这种贵人,出门不是前呼后拥,围满了奴婢的吗,怎么还会被拐子拐来?”
小青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她:“你好像不害怕,为什么呀?”
这里的小孩子要么就是还昏睡着没动静的,但凡是醒着的都在“嘤嘤嘤”地啜泣,只有小青玉和跟她说话的这个女孩子是例外。 那小女孩听到小青玉的问话,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没有了亲人,现在靠乞讨度日。就是不给拐子拐来,迟早也会被镇上的乞丐头子捉去。我倒宁愿被拐子拐来,还有一口饭吃。”
小青玉默然片刻,叹了口气:“我听娘亲讲过,拐子捉住了小孩子,可是要把手脚都折断了,丢在大街上要饭的啊。怎么办,我不想没有手脚。”
那小女孩被小青玉的说法吓了一跳,顿了片刻才说:“你胡说,折断了手脚就不值钱了,以后怎么卖啊。再说,讨饭能讨到几个钱?大家都穷呢,谁天天给要饭的钱?”
这个问题把小青玉问倒了,她也不知道哇。 反正娘亲跟她耳提面令不可以在镇上独自乱走,因为会遇到人牙子。还说人牙子最喜欢把捉来的小孩子手脚都弄断,眼睛挖了给别人。如果不听话乱哭乱叫,还会把舌头都割掉。 所以她一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抓起来了,都忍住了没哭闹。 “我娘亲很厉害的,她肯定会来救我的。”
“嗤——”那小女孩又一声嗤笑,翻了个白眼道,“我在镇上乞讨了半年,就没见着丢掉的小孩还能找回去的。”
小青玉也不跟她争辩,没必要,反正她相信娘亲肯定会来救她的。娘亲多厉害啊,什么都可以做到的。 就在此时,那扇虽紧闭但仍漏风的门洞里,挤进来一个黑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猫叫声。 小青玉眼睛顿时一亮,惊喜道:“小猫猫!你也跟过来了!”
这只山里的野猫,正是经常蹭进小青玉的动物军团里混吃混喝的狸花猫。 小青玉养小动物很佛系,并没有一定要拴着它们的想法。除了小红马和大白鹅因为太能折腾了,被阿菁和染香、墨香经常关起来,其他的动物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多。 她还有一头大海龟呢,时不时也会从大海里爬上岸,到海边找她玩的。 至于山上偷溜下来找她玩的小动物就更多了,小猴子、傻狍子、小松鼠,太多了。 眼前这只野猫就是众多从山上下来,投靠小青玉的动物之一,因为经常被喂食,它在林家庄的后山上徘徊不去。 “小猫猫,快来帮我的手上的麻绳咬断,捆得我手好痛呀!”
小青玉见到了野猫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激动,立刻一个翻身,露出了自己被捆在身后的手。 那野猫仿佛能听懂小青玉说的话,果然上前用前爪试探着拨弄了两下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