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皇后林婉婉知道,今天听陆守约讲萧皇后的事情时,刚好也说到了她与李唐的各种渊源,相关人物都被梳理了一遍。 元贞皇后独孤氏,北周明敬皇后独孤氏之妹,隋朝文献皇后独孤伽罗之姊,她最尊贵的身份是李渊的母亲,李世民的祖母,所以被追封为元贞皇后。 元贞皇后的母亲是夫人郭氏,为独孤信生的孩子最多。其中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北周皇后,一个就是元贞皇后。所以他们这一脉虽然不是原配嫡系,但在李唐后是独孤家里最显赫的。 而跟萧翀有八卦的独孤燕,则是隋朝文献皇后胞弟一脉的了。 这样的话,眼前此人也未必跟独孤燕关系很亲近了? 其夫倒是跟独孤頔是同一支的,也就是说和萧家也有亲,萧翀祖母就是独孤氏。 林婉婉心思电转之间,已初步理清关系。 对于这些世家豪门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林婉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光是认人就会费掉一堆脑细胞。 现代社会基本没有宗族了,就算有,关系也淡漠得不行。 但大唐就不一样了,自上而下全是宗族氏社会,林婉婉要在长安交际的话,理清各种关系和忌讳是必修课。 哎,心累! 还没踏进萧皇后家的花厅呢,林婉婉已经感觉累了。 也不知道这个独孤家的媳妇吴氏,跟自己这么自来熟是有什么目的,是跟独孤燕有关,还是别的事? 反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没好事。 正胡思乱想着,林婉婉和吴氏已经跟着给她们引路的萧氏家奴进了花厅。 此时吴氏的笑声忽然放大,吓了林婉婉一跳,只见其娇笑着冲一位中年美妇行礼:“萧伯母,你瞧瞧,奴给你带来了谁?”
跪坐在席子上,被她称为萧伯母的中年美妇,听到这声动静顿时向这边望了过来,目光只在吴氏身上轻轻划过,随后便落在了林婉婉的身上。 林婉婉被她目光扫过,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上划过。刚刚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条蛇爬上了她的皮肤,令她浑身汗毛直冒。 这美妇,对她不善呐! 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中年美妇已经向着她们招手笑了起来,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林婉婉在长安城也算是见了好多贵妇了,对她鄙视不屑的有之、好奇探究的有之,但都没有怨恨的,这还是第一位。 崔氏已经在她脑后说明了中年美妇的身份——萧翀继母,萧锴的填房萧吴氏。 萧吴氏、吴氏,这两个有亲! 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同姓人士,那基本就是亲戚关系了,没跑的。 吴氏正要拉着林婉婉上前,这时一道婉转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就是翀儿的未婚妻婉婉吧?快过来,给吾瞧瞧。”
这声音一响,花厅内所有的议论声都停了,大家的目光全部向林婉婉投来。 林婉婉抬眼望去,只见花厅正中央的竹床之上,端坐着一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气质斐然的美妇。 一袭玄色锦袍,款式端庄内敛,浑身上下一丝不苟,便是最最挑剔的礼仪师过来,从她身上也绝挑不出任何一丝错来。 此美妇笑起来眼角有岁月沉淀的细细的鱼尾纹,但笑至眼底,令人望之好感。 这次不用崔氏提醒,林婉婉立刻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坐首位,旁人对她的尊重,以及哪怕年华老去都难以遮掩的惊天动地的美貌,她是谁还用说吗? 林婉婉小碎步上前,用觐见长孙皇后时最标准、最恭敬的肃拜礼招呼道:“儿鄮县侯涛林氏婉婉,拜见萧后。”
“快起,不必多礼,上前给我瞧瞧。”
萧皇后笑呵呵地伸手,跪坐在她边上的侍女已经上前扶了林婉婉过来,迎她在萧皇后身边的竹床上入座。 林婉婉哪里肯坐,她再不懂礼,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再三推让,只在竹床边上放着的一张小杌子上坐了。 萧皇后笑着拉过林婉婉的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笑着道:“你来京中也有一些日子了,可还习惯?”
林婉婉垂眸回:“谢萧后关心,都还习惯。”
萧皇后呵呵一笑:“你是翀儿的未婚妻,跟他唤吾姑婆便好,别这么生分。”
林婉婉于是又喊了一声“姑婆”。 “好好好,看到你这般人才,吾便放心了。翀儿自幼不羁,最难管教,终于有个让他肯乖乖收心的人了。”
萧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身后侍女递过来的全套羊脂玉首饰,内含发钗、额饰、耳坠、璎珞以及手镯。 “这些小玩意儿,吾老了用不上,你们年轻人正合适。”
林婉婉连忙起身再次肃拜,双手托过此重礼。 在这种场合,长者赐,不可辞,再贵重的礼,林婉婉也要含笑收下。 周围人见萧皇后送了林婉婉这样一套礼,顿时脸色起了变化。 这一份礼之贵重,在场之人无不侧目的。羊脂玉本就难求,极品羊脂玉更是稀世,而眼前这一套首饰,全由毫无瑕疵的羊脂玉打造而成! 这一套极品羊脂玉首饰不说材质和做工,单单只是其意义就不得了。 此乃萧皇后当年被册封为晋王妃时,独孤皇后赏的,代表了独孤皇后对萧氏的认可和夸赞! 而现在,才刚刚见第一面,竟然就被萧皇后拿出来给了林婉婉做见面礼。 有些年长有见识的老妇,心里知道这套羊脂玉首饰的来历,见萧皇后随手就赏了林婉婉,心中对林婉婉原本的轻视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看来不管宋国公府是什么态度,至少萧皇后这边是极为认可林婉婉的了。 之后众人从花厅转移至后花园赏花,萧皇后一直把林婉婉带在身边,待她仿佛是亲孙女一般。 也因为萧皇后的重视,周围的人都纷纷来奉承,全程林婉婉再听不到一句酸话。 萧皇后虽然一生命运多舛,但是她的身上没有一丝沧桑之气,反而因为智慧、善良、坚强的精神力量而独具女性柔美的魅力。 所谓的母仪天下,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萧皇后不仅得李唐皇室尊重,在京城门阀世家之中更是极为受尊重的。 这位西梁的公主、隋朝的皇后,一举一动都是京城贵妇的模范,是新贵的偶像,旧贵的骄傲。她认可的,自然也被其余人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