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玠想起那么好,每次与他说话都那么温柔的杨婶婶,不禁悲从中来,张大了嘴巴就要嚎。 霍念愣怔地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娘好好的呢!”
“啊?”
穆玠收起泪意,鼓着眼睛看霍念。 “你听错了。我是说你母亲没了,哭一哭,又没人笑话你。你母亲知道你想着他,就算她在别的地方,看不到你,她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啊,是这样的吗?他刚才是听错了。 原来是听错了。 穆玠狠狠点着头:“对的,我想我母亲,我哭一哭,又不难为情。”
顿了顿,挨到霍念身边,“我母亲知道我想着她,在别的地方,也会开心的,对吗?”
霍念肯定地点着头:“对啊,她们知道我们想她们,一定会开心的。”
穆玠觉得霍念说话怪怪的,但也不在意,两人说了一会母亲,又看了一会游记,便去做功课去了。 穆俨那边得了一本精装版的霍念的游记,细翻了翻,不住点头。看着每处景致下面几乎都记着一条劝善书的内容,勾了勾嘴角。 小骗子,做什么事都有目的。 不过就印那么几十册,发给霍念书塾的同窗,关起门自个人看,能起什么效果? 想了想,揣了一本游记上差去了。 当差间隙,从怀里掏出来看。见他看得津津有味,叶琛猫了过来:“什么好东西,躲躲藏藏着看?”
一把抢过。 这一看便看进去了。不会生涩难懂,全是直白生动有趣的语言,还带着些童趣。又配了图。 从长江溯流而上,一路风光景致,几乎都写进去了,再配上图,犹如身临其境,每一处还有一个小故事。 “我还没出过京城呢。”
叶琛看得舍不得还给穆俨。 穆俨要上手抢,叶琛不给。这一抢一躲,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抢了过去。 “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们抢来抢去。”
二人一看,拱手:“皇太孙。”
皇太孙也没搭理他俩,只翻着手里的册子,越看越有趣。还有他皇祖母劝善书的内容呢。 “真有趣,不过写的有些稚嫩,霍念?这是谁?”
穆俨回道:“是一位小友。还未到十岁。”
“哦,怪不得。不过写的甚好,不到十岁之龄就能写出这么一本游记来,很是不错。”
想他跟着皇祖父一路往北,漠北都去过了,也没写一本游记出来的。 又一想,他又不是去游玩的。立刻释然了。把那游记合上,“这本能送我吗?”
“殿下能看上它,是它的荣幸。”
皇长孙满意了,拿着书进了大殿。 大殿内,永康帝见自己心爱的孙子进来,脸上扬了笑,“怎么有空来看祖父了?”
“来看祖父,何时都有空。”
“你这孩子。”
永康帝心中高兴,像一个寻常百姓家的祖父看着自己出息的孙子。孙子对自己有孝心,更是老怀甚慰。 “手里拿着什么?”
“是一本游记,还很有趣呢,里面还引用了皇祖母写的劝善书的内容。”
“哦?”
一听里面有皇后写的劝善书的内容,永康帝大感兴趣,朝孙子招了招手。 皇长孙朝龙座走了过去,把那本游记递给永康帝。 永康帝接过来翻看,边看边点头,“不错,不错。”
又听孙子说写这本游记的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更是大为赞赏。 “你皇祖母崩逝,我让礼部把她的《劝善书》印制了,发给各书塾的学子们,没想到还真的有学童把你祖母书中的内容记得这么牢,用得这般准确。不错不错。”
永康帝说着很是感慨,翻看着那些语录,就好像见到往昔皇后在教导儿孙们的画面。 翻到扉页看了了一下,“霍念?不错不错。朕要大大地奖赏他。”
皇长孙忙开口:“皇祖父,你可别把人吓坏了。既是孙儿喜欢的书,不如由着孙儿赏他吧。皇祖父你一举一动,都有人效仿,让大臣们猜测皇祖父的用心,万一大家把皇祖母的劝善书滥用了就不美了。”
“对对对,还是我孙儿考虑得周到。那这事,皇祖父交由你去办。”
想了想,“这书甚得朕意,朕得赏他。赏……赏他一柄玉如意,并一套文房四宝吧。由你去办。”
“是。”
皇长孙走后,永康帝把穆俨招了进来。 皇帝可不认为穆俨把这本写了皇后劝善语录的书,捅到皇长孙那里,进而递到他面前,没有任何目的。 帝心永远都在猜疑。穆俨心有准备。提步进了大殿。 “这个霍念,与你很熟?”
这个穆俨可不能认。 在皇帝面前当差以权谋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跪下:“禀皇上,这个霍念就是英国公流落市井的嫡子。”
“哦?”
永康帝坐板正了。 永康帝上回没问,这回正好问他,“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按理这事该是极隐私才对。”
“不敢欺瞒皇上,是有一回臣撞见吴府吴有才,就是英国公现在的夫人吴氏娘家弟弟。那吴有才在寻两个孩子的下落,臣顺藤摸瓜,得知了此事。臣便留意了几分。后来,长宁公主崩逝,堂弟穆玠日夜思母,眼睛都快哭瞎,身子也病病歪歪的,臣于心不忍,与叔父说给堂弟换一个环境,把玠儿送去了霍家。”
这里面还有穆玠的事? “你是说,你把穆玠送去了霍家,寄养在霍家?”
永康帝眉头皱了皱。 “是。霍家除了这个霍念,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儿子,两个孩子都纯善,陪伴着玠儿,让他走出了失母之痛。如今玠儿与这个霍念一起在莫愁湖畔的一家私塾上学,过得颇为快活,身子也养得好了,也能习武了,文课也进步得很大。四叔很是高兴。我家念着霍家的好,臣便想着总要为他们作些什么。”
与其让皇帝派人去查,不如他自己把事招了。 也省得皇帝心里猜疑他。 永康帝没有说话。常宁当初崩逝,他还在北平,并未知道穆玠的情况。那孩子失母,定是悲痛的。穆府也没有同龄的人陪他玩,呆在穆府确实对他的身子不利。 定定地看了穆俨一眼:“你做得好。”
“谢陛下。”
穆俨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