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问你的好大哥咯。”
穆俨看都不看穆僖一眼。
只撇了撇旁边的黔国公,又看向厅中众人。
“我原也没指望那块石头能切出什么东西来。一开始切垮了,权当废石了。可后来又切涨了……前些年在京城节衣缩食的,该领的份例也没领到,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我亲生母亲的嫁妆在支应。回来后,国公爷补了我银子,我心中感恩,想着如何表示孝心……”
黔国公忍不住心中感动,微笑地看着穆俨。
穆展却在咬牙。
说什么节衣缩食,是没往京城送份例,可又穷到哪里,要到节衣缩食的地步?养在庄子上的那些私兵,这些年都吃糠咽菜?
没想到穆俨也会说这样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又听穆俨说道:“开出了帝王绿,我属实没想不到。这些年我也没在国公爷身边敬过孝,想着他早些年喜好读书,本想雕一座文山诗海之类的送给他当礼物,哪曾想,大哥就替我做主了。这也好,倒省了我要四处寻摸万寿礼之礼。在这里,向大哥道声谢了。”
朝穆展拱了拱手。
呃……
厅中所有人目光闪烁,齐齐沉默。
穆展感觉又被穆俨摆了一道。
他想把那块帝王绿送给父亲当礼物?外头的狗都不信。可父亲……一看父亲在瞪他,难道父亲信了他的鬼话?穆展心里咯登一下。
要遭。
穆僖则瞠目结舌。这世子,竟比他还会说鬼话?
回过神,见大哥面色不虞,便想反驳穆俨一句,见老父亲朝他狠狠瞪来,吓了一跳,又把话吞了回去。
穆昂真的要被这个蠢儿子气死了。
原本让他两个小儿子来议事堂听事,只是想让他们跟着历练历练,指望的还是三个成年儿子。没想到,穆佐穆佑这俩小儿这些天表现出色,反倒是这个大儿子,越来越蠢。
原先怎么不觉得他这么蠢呢?蠢得他想把他扔出去。
厅中一众属官和慕僚,谁还听不出是大公子摆了世子一道?
对大公子的行事,暗暗又记了一笔。不过世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大公子。
看着能力出众的世子,替自己和滇地百姓感到开心,世子才是最好的继任者。
可是看这俩兄弟,一副要阋墙的样子,又感到不安。谁不希望安安稳稳的,过平静的小日子呢?
黔国公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地扫了扫,忽然开口道:“马上年节将近,今年就辛苦世子到各地卫所劳军吧。”
呃……厅中众人纷纷看向黔国公,又不约而同去看大公子。
果然大公子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父亲,往年不都是我去劳军的吗?”
穆展有些沉不住气。
劳军关系重大,若他今年不能亲去,直接影响到他在军中的地位。不免有些着急。
先前穆俨回来,他有想过可能今年穆俨要去劳军,但往年三房几个堂弟也会同去,他本想着即便父亲让穆俨去,也不会少了他。
他年年劳军,军中将士对他比对穆俨还要熟,大家若只听他的令不听穆俨的,反而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可是父亲今年竟只让穆俨一个人去!
“你有其他安排。”
黔国公淡淡说了句。
“父亲!”
“此事就这么定了。”
“是。穆俨谨尊国公爷令。”
穆俨朝黔国公拱手,淡淡出声。面上不喜不忧,让人看不出他内心所想。
回到翠篁院,穆俨向霍惜说起此事。
“劳军?你要去各州县劳军?”
霍惜愣了愣。
自有军队以来,劳军便成了传统。或皇帝亲至,或派大将或派亲信至军营抚慰军队。
是巩固皇权,是慰劳、是奖励、也是劝勉。军中士气如何,关乎到作战能力,更关乎皇位的稳固,关乎江山万代。
慰劳形式多样,时间也不一定,或战前或战后,或平时任一时候。战前劳军,是鼓舞士气,战后劳军,多是分封犒赏。平时劳军,多是检阅军队训练成果。
守边的军队,山高皇帝远的,皇帝也不可能亲自来劳军。多是守边大将代劳。像滇地的军队,年年都在春节前由穆府当家人,或是由当家人委派穆府子弟去军营进行奖励和慰问。
往年要么是黔国公,要么是三老爷穆昂,要么是穆展和穆俊等公子。
“今年就你一人去?”
“我会把穆俊带着一起。”
“可这没多久就到春节了,你能回得来?”
“回得来。会先择几处紧要卫所。其余等年后再去。而且,我正好趁此机会,到卫所挑一挑我的亲卫。”
“不是让离一坎二去做这个事?”
“我亲自去挑,更能收拢人心。放心,我会赶回来陪你过年的。”
今年是惜儿头一年远离京城,远离亲人,远离儿子,在滇地过年,他一定会回来陪她的,不会让她感到孤单。
伸手紧紧抱住了霍惜。
“下午我就得走。你乖乖在府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出门记得多带些人。”
“好。你也万事小心。”
“嗯,我会的。”
穆俨走了,到各地卫所劳军去了。霍惜有些无聊。
车氏得了段氏的吩咐,时常带穆璘来看她。或者陪她去参加各种宴会。
霍惜这个世子夫人到了滇地,多的是人想与她结交。三司府的夫人小姐,时不时就递来拜帖。还有其余官眷,及各土司府的夫人小姐们,还有城里其他世家大户的太太小姐。
霍惜也会挑选一些人,请她们进府叙话。或是带着车氏和穆仲的妻子牛氏到外头参加一些宴会。
乌氏倒是与她们同去的少。
“她不喜欢汉人的吟诗作对,弹唱斗曲这些。她更喜欢与一众土司家的夫人小姐们射箭赛马。”
车氏向霍惜解释。
霍惜笑道:“我也不喜欢这些。上回承宣布政使家的小姐硬我作一首冬日的诗,我好不容易搜肠刮肚才勉强凑了一首。那杜小姐又要拉我弹琴……我头大如斗。要是找我表演一番如何打算盘,我能打得飞起,还能给她表演一个两手同时操作的,炫成残影给她看看,好叫她开开眼。”
“哈哈哈……”
车氏和牛氏拿着帕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没想到二嫂这么风趣。”
真是太可乐了。
牛氏与霍惜接触不多。她男人穆仲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姨娘现在又不受宠,两夫妻在府里活得像个隐形人。
见霍惜没有半点架子,牛氏也放得开了。
笑道:“我也不喜欢弹词作曲这些。年少时虽然读过几本书,但要我画画作诗,我真的不行。往常去的也少。”
想着他们这房也没多少积蓄,抿了抿嘴,犹豫地看向霍惜:“二嫂,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管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