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余氏一族还在观望,如今便是完完全全绑在穆俨这条船上了。
除夕夜自从在南城门见识过穆俨一呼百应的号召力之后,余氏更是坚信,滇地只能交给穆俨,也只能是穆俨。
大太太姚氏拉着霍惜的手,嗔怪道:“一家人何用说这等见外的话。余家是世子的外家,自然是倾全力帮他的,不帮他难道还帮外人不成?”
帮穆俨就是帮余氏,如今余氏从上到下,对与穆俨绑在一条船上的事实,认识得很清楚。
“是。大舅母见谅,是我说错话了。我娘家在京城,大房也只有夫君这一支,如今多亏了余家帮衬,不然我夫妇二人孤木难支。”
姚氏拍拍她的手,“放心,你们夫妻不是孤木,有我余氏一族呢。我娘家姚氏,姻亲故旧也不少,若有需要,到时我回娘家说一声就是。”
原本余夫人嫁给先侯爷,余氏一族借着这股东风,生意做遍了云南各州县。只是好景不长,先侯爷去得早,爵位落到二房手里,让外来的君氏压过本地望族余氏一头。余氏只得暂收锋芒,退避君氏一射之地。
对于君氏的压制,心中不太甘心就是了。
如今见这便宜外甥,愿意扶持他们余家,余家三兄弟一商量,立刻抓住时机,绑到穆俨这条船上。
一旁的二太太米氏和四太太皮氏,也点头附和。若有需要,她们的娘家,姻亲故旧也愿意出一份力。
商籍女多配商家,时下又讲究门当户对,余氏这几位太太的娘家,还有小一辈儿媳们的娘家也都是商户,霍惜若联合他们挤兑君氏一族,君氏一族生意退出昆明城,乃至退出滇地全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平兆乌氏土司府。
乌代见大女婿撑着下巴歪坐在椅子上,几次没有应和他,拧着眉问道:“大女婿这是一路上累狠了?”
见穆展没有反应,乌氏忙捅了穆展一下。穆展回神,对乌代笑了笑:“岳父请见谅,小婿想事出神了。岳父方才说什么?”
“说你是不是累狠了?要不要到乌素的闺房休息一下?”
穆展急忙摇头拒绝。他穆府大公子的形象还是要维护一下的。提起精神听乌代及一众妻兄弟说话。
但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除夕夜穆俨站在城门楼上,一呼百诺的样子……
也没比他贵气多少,但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滇地的王。
这两天脑子里都是那天晚上穆俨的样子。让穆展不胜其烦。他觉得自己之前无视穆俨,可能错了。
乌代对着穆展意有所指:“你那个二弟……”
乌代自动屏蔽了世子这个称谓,他一心要把嫡长女嫁入穆府当侯夫人公夫人,如今鸡飞蛋打。
见穆展望来,继续说道:“你那个二弟,年前动作频频,不止要求各地卫所继续囤田,还鼓励各地百姓开荒,又说什么三年免地税,如今百姓们乐于圈地,这都圈到乌氏的地盘来了。”
云南边陲之地,原本百夷杂处,谁家族人多,谁家有能耐,谁家圈地就多。各土司府为了争地,年年月月都要械斗。大土司吃小土司,小土司吃虾米,这是世情。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他们乌氏原本也被大的土司府欺压,可是他聪明啊,把大女儿乌素塞到了穆府,如今乌氏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土司了。
靠着穆府,乌氏一族过得挺滋润。
可是年前世子在各州县言明,土司府不能抢占百姓田地,违者重罚,或可削官去爵。
同时各地衙门也削弱了土司府的权力,还帮那些贱民伸冤。还有状师给目不识丁的贱民写状纸,伸告土司欺压当地百姓。
乌代很是不满。
这世界原本就该是弱肉强食,才符合世情。谁是强者,谁拥有更多权力和地位。可这位世子偏偏要给那些贱民做主。
还有,他们乌氏所在的平兆县原本没有衙门,也没有流官,可年前竟增设了衙门,还派了流官来,说是要协同乌氏一同治理。
这不是分薄他乌氏的权利是什么?他乌代原本当平兆土知府当得好好的,如今还要让他听当地衙门流官的?
去他的。
“怎的你那个二弟一回云南,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穆展听了这话,如何会舒服?是个人都不想别人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没准今年他就被召回京了。”
一个留京为质的质子,为了平乱而来,如今云南战乱已平,还要继续留在云南?皇上也不答应。
“留质?有你祖母和你弟弟留质在京了,多他一个不多。且他唯一的儿子也留质在京。”
乌代那意思就是没准穆俨会一直留守云南。
当惯了一地之主,如今让别人来指手画脚,乌代如何会乐意。
让世子来统管滇地,还是让他女婿穆展来,乌代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可恨年前派了几十个杀手,都没能把穆俨做了。那小子命太硬,让他折损几十个好手。心疼得他直抽抽。如今想再派出那么多好手,短时间内是调不出来了。
乌代不由得扼腕。
看了穆展一眼,不打算与他多说。年轻人不听老人言,总以为自己无人可替,轻敌大意,做事不够狠决,给自己和身边的人留下大隐患。
那他就没必要与他相商了。
正月里,穆俨的宴席不断,或在外头或在府里。想结交穆俨这位世子的人排着长队上门递贴子,而穆俨也有自己的私心,重要的场合一场都不落。
而霍惜做为世子夫人,宴请她的人也不少。夫妻二人就没一日是闲的。
一直到正月十九,衙门开印的前一天,夫妻二人才得空。
“真好看!”
霍惜盯着匣子里两只正阳绿的玉钗,晶莹剔透,绿油油的让人心喜。
“万东家儿子女婿的玉雕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穆俨把玩着其中一只,女式的玉钗,钗头雕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绿荷,还有小水滴凝结在荷叶上,欲落不落,极为传神。
把它簪到霍惜头上,看了又看,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宠溺。
“好看吗?”
霍惜头晃了晃。
穆俨点头,嘴角含笑,任霍惜把竹节式样的男式玉钗簪到他头上。
“好看。”
霍惜也赞了句,“这手艺没得说,比皇宫里的玉匠师也不弱了。”
欣赏了一会,又想起那块被送往北平城的巨大的帝王绿,夫妻二人都有些心疼可惜。
“你说,那块玉现在有没有送到皇上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