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永康帝放下穆俨的奏书,到一旁看那块穆俨上贡的帝王绿。
眼前分明是一座玉山,剔透无瑕,绿油油的,仿佛在滴油,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玉中极品,帝王绿,合该是他这样的身份才配享用。
永康帝神情愉悦,围着玉山看了又看。
自上贡以来,就放在御书房,到现在他还没决定要把它雕成什么样。每天只这样看几眼,也让人心情舒畅。
一旁的大太监恭维道:“这样世间难寻的极品,也只有皇上才配得上。搁在旁人手里,都是明珠蒙尘。还是黔国公世子上道。”
永康帝点头。穆斌的这份万寿节之礼,他很是满意。
做臣子的进贡了这样的宝物,他做为坐拥天下的帝王,也不能不表示一二,不然显得他小气。
想到穆斌上表所奏,也是相当满意。
放穆斌回滇平乱,以为石牛入海,他也曾担心过将来云南不好控制。却没想到他在滇地还做了那么多事。
囤田、劳军、筹集军晌,又在大土司的领地设置了流官协同治理。
永康帝摩挲着手里的玉玲珑……
做为皇帝,他当然是希望天下大一统,天下子民皆是王臣,普天之下皆是皇土。现在西南周边小国,西番西羌西域诸部皆为属国,但云南大片领土还是土司的世袭领地。夷人也只知土司,不知京师的皇帝。
夷汉本是一家,夷人当然也是他的子民。
但据奏报,有流官与土司兼治的州府,百姓生活富足安定,有流官协理过度期的州府,生活水平一般,而那些土司独自治理的州府,百姓却过得水深火热。
都是他的子民,百姓过得不好,他这个帝王难辞其咎。
那些土司独自治理的州府……
一般都是大土司,本族人口多,领地意识强,不许外人干预。他为了西南安定,保留了土司们的世袭领地,并加封他们世袭的官职,任他们自治。
若是这些大土司把领地治理的好,倒也无妨。倒是常有奏报,说土司因兼并族人的土地,擅设名目多收赋税,至土民生存困难。又因族内人口增多,又没有可耕种的土地,矛盾欲演欲烈。
年年都纷争不断。好在有穆府平乱镇压,倒也没出多大的乱子。
而现在穆斌竟能在大土司府设置衙门,派遣流官一起治理?
这是好事啊。他当然要支持。
穆晟治理多年,一直放任大土司欺压土民,未做改变,只派人居间协调或是派兵镇压,情况未有好转。没想到穆斌倒是有些法子,雷霆手段。
看来这父子二人,也并不是一条心啊。
哦,他都忘了,这已经不是父子了。穆斌过继到大房了。永康帝唇角勾了勾。
不是一条心好啊。又走到那块玉山前,摩挲了好几下,扬声道:“来人,磨墨。”
穆俨结束了劳军,回到府里,夜里与霍惜好一番温存。
云收雨歇。穆俨正抱在霍惜闭着眼,感受着方才的美好,听到霍惜在耳边说了一句,汗毛直竖,猛地坐了起来。
“什么?”
夜凉如水,锦被一滑下去,霍惜觉得有些凉意,嗔怪道:“你小声点,吓到我了。”
瞪他。
“惜儿,你方才说什么?”
穆俨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
霍惜扯被盖过肩胛骨,翻身睡下。
穆俨把她翻转过来:“你有身孕了?”
他没听错吧?
直到霍惜轻轻嗯了声,穆俨如梦方醒,在霍惜臀上狠拍了一记,“怎的方才不说!”
事毕才说,想起他方才的孟浪,吓得不轻。
“没事吧?”
掀被要看。
霍惜一把抓住被沿,“凉。没事,我有分寸。”
穆俨把手伸进锦被里,在她肚腹位置摸了又摸,手掌中的热量持续传入,暖意融融,霍惜舒服地眯起眼睛。
“几个月了?怎的不在信中说与我听?”
“三个月了。反正你也要回来的,跟你说这些做甚。”
穆俨龇牙,“我的孩子我还不能知晓了?合该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语气不满。
“怕你分心。”
呃……确实会。若他早知,定早早赶回来了。
抱着她的心肝躺下,见她乖顺地躺在自己怀里,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只觉无限满足。玘儿不在身边,她想孩子,夜里做梦都在流泪,如今又有孩子了,真好。
“生个女儿吧,将来让玘儿好好疼她。也让她能常陪在你身边。”
若是儿子,同样要送到京城。只有女儿,能留在他们夫妻身边。
“没准咱们很快就回京了呢。我想渔儿了。他渐渐长大,小时候的事就记不得了。我怕他不记得我们了。”
眼睛酸涨。
穆俨紧紧抱住了她,“不会的。玘儿现在开蒙了,念儿不是来信,他颇能坐得住吗,现在都会给咱们写信了,怎会把生父母忘了。”
见霍惜想儿子想得落泪,安抚了一番,又细声道:“我希望咱们能再多留两年,等我再多布置布置。等我事情做完,再召咱们回京。”
不知皇上看完他的信,能不能满足他想在滇地多留两年的愿望。
他要做的事还未做完。君氏和乌代那边还没解决,他要是现下就回京,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咱们把玘儿要有妹妹的消息在信中告诉他,他一想到自己就快有妹妹了,没准更有当哥哥的样子,努力学文习武,更勤快给咱们写信,这样就不会忘了咱们了,好不好?”
细声安抚她。
穆俨回来后,霍惜有孕的消息也在府里传遍。
各房都上门恭贺,或送礼物上门。
君姨娘有些不忿,“这满了三月才公布,还非得等到那畜牲回来才公布,怎的,是怕我们加害她腹中胎儿不成?”
这些日子,君家各地铺子难以为济,君老太爷急得满头包,频频把君姨娘叫过去共商大计,君姨娘诸事缠身,烦得不行,脾气也见长。
乌氏被她抓过来协理中馈,已经数日不曾到外头策马射箭打猎了,每天要料理一堆鸡毛蒜皮事,烦得不行。
她自己自生下穆璎后,好几年了都未曾再有孕,一听霍惜有身孕了,酸得不行。
再一想到除夕夜,在城门楼上,如天人之姿的穆俨,更是心头犯酸。忍不住撇嘴:“是不是世子的血脉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