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琦罗将先前宫女放置在床头旁的帕子重新浸水洗了一遍,而后细细地替箫云奚将血迹擦干。随着血迹的渐渐消散,狰狞的伤口也随之显露出来。五六公分长的伤口之上,那嫩白的肉翻卷过来,皆被接涌不断的鲜血所染红,煞是骇目惊心。房中唯余的两三个宫女皆面露惊恐之色,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煞白,甚至还不敢直视,将视线撇之别处。而苏琦罗却是面不改色,更是细细的打量了伤口起来。这伤怕是要缝针才行,若不然感染了,会比内伤更加致命。“麻烦你们去准备一下热水,剪刀,针线。再拿些止血的药草过来。”
苏琦罗望着那伤,凝眸细想。幸而她前世对于外伤的处理进行过系统的学习,而且也曾有过缝合经验,不然她也断不敢拿箫云奚来试手。自苏琦罗说要替他处理伤口,箫云奚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她,听闻她这般吩咐,眼眸也只是掠过几分惊奇,其余的,便也是没有了。虽然不知道那突然出现的宫女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她想要作甚,而宫女见自家主子不说话,便知那是默认的态度,心下无计,便只好按她的吩咐去做。不多时,苏琦罗想要的东西便都齐了,与其同时,宫女还带了一名太医过来。“姑娘,这是擅治刀伤的郭太医。”
宫女望了望苏琦罗,言下之意便是让她走开,让专业的太医来。苏琦罗见状,轻颔首,问道:“郭太医,这伤口需要赶紧缝合,不然这血势无法止住。”
“缝合?”
闻言,郭太医却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似全然不知苏琦罗在说些什么。“缝合便是缝针,将伤口闭合起来。”
苏琦罗初初以为是自己一时情急将现代化语言说了出来,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可郭太医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苏琦罗,“姑娘,你说的,莫不是要用针线将伤口如同衣衫那般连合起来?”
郭太医极为惊愕的指了指摆在苏琦罗面前的针线,满眼的惊恐。难不成古时候,伤口都是等它自己愈合的吗?苏琦罗这般一想,也不由得惊恐的瞪大双眸,与郭太医四目相对。是了!古人常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损伤。如今自己却是要拿针线在身体上穿针引线的,他们必定无法接受。可是如果箫云奚的伤口不及时缝合,怕是会溃烂,从而细菌感染。毕竟这般大的创伤,要是能自愈,那可就真的要去见鬼了。“这么大的伤口,若是不缝合,是不可能自行愈合的。”
事关箫云奚的生死,苏琦罗哪怕知道自己这般做会让这群古人吓掉了下巴,甚至还会被当成疯婆子对待,她也不会让步。“敢问姑娘师承何处?行医几年?”
郭太医乍闻这惊人之语,先是道了一声荒唐,而后却是探起苏琦罗的底来,想看看是何人,竟是这般胆大妄为。苏琦罗知晓面前的这些人都不肯信她,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学医的。只是凭借着前世的经验,才敢这般有恃无恐。眼看那伤口就要不断恶化,苏琦罗心里着急,不愿再与郭太医进行这无谓的争辩。只得转过身去,星眸之中尽是认真,“箫云奚,你可信我?”
箫云奚医术精湛,疑难杂症也处理过不少,不过方才苏琦罗所言,倒还是头一回听闻,因而,如墨般的眸子中的惊疑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见箫云奚眉眼略带迟疑,眸光生疑,苏琦罗不由得在心中叹气,是了,箫云奚也是个古人。自己的话语,也实在是匪夷所思。虽然能够理解箫云奚的顾虑,但心底还是隐隐弥漫出一阵淡淡的失落。“嗯,我信你。”
原本以为,会在郭太医等人的坚持下,对箫云奚的刀伤进行保守的疗法,却不料下一刻,箫云奚却是淡然的开了口。苏琦罗眼眸一亮,有了当事人的支持,那必定是能让他们无话可说了。可还来不及顾得上因箫云奚对她的信任而产生的欣喜,苏琦罗看着那准备好的针线,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自己缝过针不错,但那是临危之时的超常发挥,是来自求生的渴望。可现如今,却是要让她来决定箫云奚的生死。她……“赵院判来了!”
忽的,宫女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高声呼喊。“来人,将那止血散递过来,且将生血丸兑水,待稍后给国师大人服下。”
赵院判神色匆匆,连额头的汗都不曾拭去,便急忙忙的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大人,你说的那味药引我已经派人去寻了。刚才微臣走的急,竟是将您的外伤给忘了。”
赵院判喘着气,连连用抬袖将快到眼睫上的汗珠擦去。“院判大人。”
郭太医拱手行礼,却面带难色。稍稍缓过气来,赵院判这时才看清了,屋中众人,神色各异。不由得怔怔问道:“这是怎么了?”
同时又害怕箫云奚身上病情变化,连忙跨步上前,细细查看一番。见那腹部伤口并无恶化,才稍稍松了口气。与此同时,郭太医也随之上前,在赵院判身旁附耳将先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苏琦罗见赵院判也是脸色大变,便心知赵院判也会是站坚决反对的那一边。星眸微转,随即一个大胆的想法顿生。“院判大人,想来方才的事情郭太医同你讲了。现国师大人信任我,这将伤口缝合一事,必是要做。只是我这手,素来都是拿绣花针的,对于人体的了解并无大人这般清楚。不若这缝合一事,便由大人来吧?”
“我?”
赵院判有些傻了眼,不可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苏琦罗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你乃太医院院判,医术自是比我高明不少。而且国师大人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只用金疮药与止血散,怕是止不住这伤势,反倒会令伤口密不透风,引起溃烂,牵连出其余病症。你是太医,自是知道我此话有无道理。另,赵院判可别忘了,这可事关太医院数百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