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临,珍月宫。与愁云惨淡的冷宫相比,极尽奢华繁复的珍月宫,可就显得喜庆热闹多了。只见今珠儿处于下首,正有声有色的替季贵妃描述着下午的情形,讲到激动之处,那神态更是宛若小丑那般,逗得季贵妃是笑得花枝乱颤的。“那小贱人,果真如此?”
因着珠儿刻意夸大形容,季贵妃也是被哄得眉开眼笑。“娘娘您是没有瞧见苏昭仪那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先前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个昭仪娘娘,盛气凌人,若非皇上英明,只怕奴婢无法替娘娘讨回公道了。”
“哼,一个小小的昭仪竟也敢这般撒野,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怎能容她猖狂。”
季贵妃满是不屑。“娘娘说的是,若非皇上看在娘娘您得面上,替奴婢撑腰,奴婢又怎能如此。”
珠儿趁着季贵妃心情愉悦,又嘴甜多说了两句。“那是。”
那话正是说到了季贵妃的心坎之中,细长妩媚的柳叶更是得意的扬起。“皇上驾到!”
似是印证着珠儿的话,季贵妃得意的话音方才落下,门外便响起了季贵妃最想要听到的通报声。“皇上来了?快快,替本宫看看妆容是否有异。”
季贵妃忙从主位站起来,颇为紧张的看向珠儿。怪不得季贵妃这般紧张,近段时间南宫玄过来的日子,可是少之又少,季贵妃久不侍寝,自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本皇的妍,自是如何都好看。”
还不待季贵妃拎起铜镜看一看,南宫玄那低沉又带点笑意的声音随即响起。“皇上,您终于来了。”
南宫玄见季贵妃一来便隐有委屈的控诉,竟是忘了请安,倒也是不恼,只轻笑出声,随即大手一揽,便将她抱入怀中,凉唇随即覆压上去。周遭的宫人皆识趣的纷纷退下,徒留这一室春光。月光皎洁,柔柔银辉挥洒而下,仿若将整个皇宫,都笼罩了一层冷霜之中。苏琦罗望着熟睡过去的香梨,不由得怔怔出神。因着背后有伤且方才上过药,香梨只得软弱无力的趴着睡,睡姿也是极为不适,那秀丽的眉也因此微微蹙起。睡梦中犹带着苦愁,苏琦罗见状,不自主的便又是眼眶一红。“哐。”
窗外忽得传出了一阵声响,引得苏琦罗起身探去。苏琦罗循声而至,却见窗外月下,一道清雅的身影宛若修竹那般,亭亭而立。若是往时,苏琦罗必定盛装打扮,欢喜相迎。而此时,她只觉着心如刀割,疼痛难忍,那一阵阵的窒息感,再次疯狂的翻涌上来。“怎么了?”
察觉到了苏琦罗的异样,箫云奚紧蹙着眉头,眸中满是关怀。“国师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苏琦罗咬咬唇,不敢与箫云奚直视,想起今日那般无奈与无力,她不由得害怕,若是下一个被连累的,是他。她又该如何?因着,苏琦罗狠心的忘却掉她与他的情意,转身背对于他。“琦罗,你怎么了?”
箫云奚紧蹙的眉头越发厉害,眸光灼灼,似是要将苏琦罗的伪装看穿,直达心底。“虽说我已入冷宫,但仍旧是明盛国的帝妃,国师大人还是唤我苏昭仪吧。”
苏琦罗粉拳紧握,强忍住心中的那股痛意与颤栗。苏琦罗此言,根本无需解释,便知她是有意要与自己撇清干系。任是任何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听闻此言,也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而箫云奚却是罔若未闻,缓缓地向苏琦罗靠近,骨节分明的手穿过那细腰,将她从背后揽住。“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清雅的声音里隐隐带有委屈,听得苏琦罗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明明,背后的怀抱是这般的温暖,那般的坚实可靠。可是在这异世,又有什么敌得过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她与箫云奚,若是被人发现,必定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她便算了,一个处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死了便死了。可是箫云奚不同,他位高权重,更是深得南宫玄的信任,前途无限,怎么能被自己连累。“云奚。”
那通红的眼眶,再一次充盈着晶莹的泪水,“我们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箫云奚闻言,却是缓缓将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语气越发委屈,“你是不是爱上了皇上,所以……”听他提起南宫玄,苏琦罗那悲痛万分的心中不自觉的燃起阵阵怒火,“哪怕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爱上他一分。”
话说得很是决裂与无情,更隐隐带有不屑,讥讽。箫云奚闻言,却是不曾再出声。“云奚,若是没有我,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只要你想,便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可是若多了个我,只怕最后还是会连累你。”
苏琦罗微微沉吟,最终还是决定要将实情说出。“我不怕。”
“我怕。我跟你,本身便是错误的,不可能的。若是被南宫玄知道,他之前有多么信你,过后便会是有多么恨你。”
苏琦罗越说越痛苦,不由得紧闭双眸,可那泪,还是唰的一下,抑制不住的直掉。“他不会的,你多虑了。更何况,万事有我,你不要怕,相信我。”
箫云奚仍是不肯放手,将脑袋搁在了苏琦罗发顶之上,尽情得汲取着她身上那好生的幽幽馨香。南宫玄那般无耻腹黑毫无道德阴险的人,又有什么是不会的?对于箫云奚的话,她是信的。但对于南宫玄这个人,哪怕是一根发丝,她都不会相信。至此,苏琦罗心中仍是想着要与箫云奚保持距离,至少是在这个宫里。同时内心之中更是坚定了自己要逃出这个令她呼吸不过来的皇宫。哪怕是为了她与箫云奚的未来。只要是苏昭仪苏琦罗“身死”,那么,她与箫云奚,便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再也不惧南宫玄的压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