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宛如将死之人院子中奴仆甚多，见到管家的时候，皆恭敬地打招呼，却在触及姜亦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房门紧闭，外头守着一个小厮，见管家前来，忙不迭躬身唤道：“管家。”

管家脚步顿住，视线落在房门上：“公子可有用了午饭？”

“方才吃了一些。”

小厮话音微顿，轻叹一口气，“今日公子的状况似是比往日更差了些。”

姜亦依眉心一动，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管家并未理会小厮的话，语气平淡：“进去同公子禀报一声，便说我寻得了一个下人，让公子见见。”

小厮也不自讨没趣，同管家点点头，进入房间。片刻后，小厮匆匆将房门打开，里头隐隐传出咳嗽声。“管家，请进。”

小厮恭敬地将管家请进屋内，随即合上房门。汤药味扑面而来，姜亦依微微抿唇，她鼻尖轻嗅，莫名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还未来得及细想，管家便停下脚步，姜亦依险些撞到管家，赶忙向后退一步。“公子，您身子如何？”

管家的态度比之方才恭敬许多，声音都逐渐温和，“可否需要老奴请大夫？”

床帐内的男子轻咳几声，话语中充斥着虚弱：“不必。”

仿佛这两个字便用了他全部力气一般。姜亦依低垂着脑袋，眸光轻抬，眼前被层叠的床帐遮住，只能看见一截苍白纤细的手腕从里头显露。管家识趣的不再多言，开门见山道：“公子，这便是老奴为您寻来的小厮，不如让他为您诊诊脉？”

一是为了让靖王世子看看是否合眼缘，另一个方面也是为了考验姜亦依，看她是否当真会医术。靖王世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上前来。”

姜亦依抬眸望了一眼管家，随即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床边放着一张凳子，应当是为了方便大夫把脉而设，姜亦依顺势坐下，伸手覆在靖王世子伸出的手腕上。肌肤相触，姜亦依眉头微蹙，这屋内热的人浑身出汗，靖王世子的手腕却格外冰凉，还未把脉，她便对靖王世子的身子有了底。将心思收敛，姜亦依集中精神，感受着靖王世子的脉搏，许久之后，她收回手，轻声询问：“公子，可否让在下看一看您的脸？”

靖王世子还未曾发话，倒是管家横插一句：“为何要如此？”

姜亦依也不恼，侧眸望向管家，实话实说：“诊治讲究望闻问切，虽说在下通过把脉已经对公子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但是为了诊断准确，还得查看一下公子的面相如何。”

医术方面管家并不懂，听姜亦依这般讲，倒是觉得她有两下子。床帐微微拂动，清透虚弱的声音传出：“将床帐掀开。”

屋内站着一个丫鬟，闻言赶忙上前，将层叠的床帐收于床侧。姜亦依这才见到靖王世子的真面貌，他面色苍白，嘴唇亦是，唇角隐隐泛着青紫，虽是面容清俊，却被这病痛折磨的两颊清瘦，宛若将死之人。“冒犯了。”

姜亦依收回思绪，伸手触上靖王世子的眼皮，继而查看了他的舌象，微微抿唇。一系列动作看的管家眉头紧皱，观姜亦依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视线落在姜亦依脸上，想要看出一丝破绽：“可有看出公子的病情如何？”

姜亦依欲言又止，眸光微闪，她不知晓靖王世子对他的身子究竟有没有认知，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在他面前说出来。“不必在意我。”

靖王世子躺在床上，面无表情，“该说便说。”

姜亦依微怔，轻叹一口气，也是，有哪个病人会对自己的身子状况不了解，更何况靖王世子从小便泡在药罐子中的人呢。在管家的注视下，姜亦依沉声道：“公子患有心疾，应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如今脉搏微弱，情况不是很乐观。”

已经是强弩之末。后半句姜亦依并未说出来，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因此而掉脑袋。此言一出，管家脸色微变，对姜亦依信了大半，加之昨日收到的嘱咐，他心中已有定论。“公子，您看……”管家给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赶忙将床帐放下，靖王世子的身影再次被隐去。姜亦依眉心微动，不知为何要将人捂在床帐内，这样岂不是更容易心生郁结？靖王世子咳嗽几声，话语中满是疲惫：“就他吧。”

闻言，姜亦依心中不免一松，今日实在是顺畅，这般容易便留在了靖王世子身边，如此距离真相便更近一步。管家带姜亦依本就是为了让她在靖王世子面前露个脸，顺便考验她的医术，如今目的达到，自是不能打扰靖王世子休息。从院子离开，管家带着姜亦依缓步前行，忽的出声询问：“你的身份文书在何处？”

姜亦依将身份文书取出递过去，并不担心管家会看出文书是假的。毕竟事关重大，夙沧墨总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出岔子。“姜毅？”

管家的视线落在文书上，呢喃一声，似是在确认什么，扫了一眼便将文书还给姜亦依。姜亦依顿觉莫名其妙，将身份文书塞回怀中。“明日便来府中吧。”

不知是不是姜亦依的错觉，她总觉得管家的语气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府外自有人会带你进来。”

这便是将此事定下了。姜亦依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同管家告辞。管家的视线紧随着姜亦依的背影，想到昨日收到的嘱咐，他松了一口气。从靖王府出来，已经过了午时，虽然肚子空荡荡的，姜亦依却并不觉得饿。她漫步在大街上，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在触及到案件的真相的真相下，还能安全脱身。忽的意识到靖王妃知晓她的住所，姜亦依微微蹙眉，无奈叹息，看来日后不能回来了。为了防止身后有尾巴，姜亦依七拐八绕，总算是回了宅子。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沉沉睡去，姜亦依哑然失笑，却又心中担忧，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两个孩子自己生活，总是觉得不太妥当，思来想去，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