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娘瞥了眼田家那群鬼哭狼嚎的人，压了压声音：“赵六哥，是时候展现你的本事了！”

赵六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我是大夫不假，可他不是摔得很重吗？不行不行，我不行！”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袁素娘白了他一眼。在场的几个全都暗暗捂着嘴笑。赵六垂了头，“我、我的意思不是那个不行，是……”“哎呀别说那么多了！”

袁素娘拽着他往田家的方向走，“赵六哥，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神医，能起死回生！”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神医……”“神医都是从普通大夫过来的！现在，就是你练手的好机会，这一路下来，你就真成神医啦！”

袁素娘一边说，一边把他拽到了田家那边。此时，田家人已经围了一圈，田四柱躺在门板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嘴角还挂着血丝。三丫娘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号丧。他家旁的人也是在默默抹眼泪。赵六看不见，拽着袁素娘悄悄问：“二妹，人怎么样了？”

袁素娘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啊，不动啊。”

她才刚说完，田四柱闭着眼，弱弱道了句：“娘，我饿……”“没死没死。”

袁素娘赶紧拽了下赵六的衣角。一听这话，三丫娘赶忙抹着泪起喊道：“快点啊！没听老四说他饿了吗？给他弄点吃的！”

可是并没有人动。三丫娘又嚎了起来，“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做个饿死鬼吧！”

田老屋闷闷道了句：“都这情形了，给他吃不也是白吃吗？”

顿时，三丫娘跟他吵了起来。赵六缩了缩手，低低道：“咱们走吧。”

袁素娘却大声回了句：“对，咱们还是走吧，家人都放弃了，你的医术再高也没用。走吧走吧！”

她说着，拽着赵六就往回走。可三丫娘却突然喊道：“胡子媳妇，你等等！”

袁素娘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节哀！”

“你等等！”

三丫娘冲过来拽住了她，“你刚才说什么？他会看病？”

袁素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继续。”

“不行！你不能走！”

三丫娘死死拽着她，手指着赵六，“他是大夫，你让他给我家老四看看！”

袁素娘把她指着赵六的手按了下去，趾高气昂道：“把你手指头收回去！我跟你说了，我们只是来看看热闹，快忙你的去，你儿子说他饿了，没听见吗？”

她说完，拽着赵六就走。三丫娘踉踉跄跄地追在她身后，喋喋不休道：“刚才的事算我错了行不？你让他给我家老四瞧瞧，瞧瞧呗！咱们都是一道的，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不管呢？”

袁素娘顿住脚步，朝她家的方向瞥了眼，“赶紧回去看看吧，说不准还能见最后一面。我们赵六哥可是神医，从来不白给人看。”

三丫娘怔住了，脱口而出，“他都这样了，你们还想要钱？”

袁素娘又被她气笑了，“他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更何况他刚才还把我推了下来，你想让我们白给他看？你先问问赵六哥同意不同意？再去问问我……夫君同意不同意！”

“我不同意！”

赵六提高声音道。“我也不同意！”

方尧的声音也传了来，“收钱我都不乐意让你给他看，更别说白看了！”

他说完，他阔步来到近前，一手拉着袁素娘，一手搀着赵六，转身便走。三人身后，三丫娘气得直嚎：“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一个生不出儿子的货，你们拽什么拽！我呸！哎哟！”

大概是太气了，她走着走着被绊了一跤，一张脸都埋在了雪地里。方尧拽着袁素娘和赵六往自己那边走去，快走到了，他才反应过来，匆匆放开了袁素娘的手，嘀咕道：“都说了别掺和他们的事。”

袁素娘白了他一眼，“急什么，你等着，待会儿他们得求着赵六哥去。”

“不能吧？”

赵六一脸为难，“我听那家人不像什么善茬，刚才他们连吃的都不舍得给田四柱……”“赵六哥，你怎么也跟大哥似的，只知道看表面现象呢。”

袁素娘瞥了方尧一眼，“你安心歇着去，待会儿他们要是求你去看病，能少用药你就少用药，尽量用什么推拿啊针灸的。对了，你会推拿针灸吧？”

“会些。”

赵六有些底气不足。“会些就是会！”

袁素娘一本正经道，“在这一群人里，只有你会医术，你就是田四柱活下去唯一希望，自信点！”

赵六的唇角渐渐绷紧，神情严肃起来。从前张三几人都调侃说他是个半吊子军医，他总觉得自己不过就会点三脚猫医术，可是被袁素娘这么一说，他好像真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呢。这边，大家各做各的事，似乎都忘了田家那一茬，只是在干活的过程中，袁素娘和方尧眼神一旦交汇，就好像在较着劲似的。少时，就见田老屋跟田三丫朝这边走来，袁素娘当即给了方尧一个“我赢了”的眼神。我看未必。方尧回了她这么一个眼神。田老屋走近，并没看袁素娘，而是冲着方尧嘿嘿一笑，“我说大胡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方尧淡淡瞥了他一眼，“说。”

“你看，再拖下去，我家老四怕是不行了，好歹咱是一路的，你们就行行好。”

田老屋赔着笑道。袁素娘顿时给了方尧一个得意的眼神。方尧却没给她回应，而是淡笑了一声，“粮食是珍贵，可药材更珍贵，你们不可能不知道。”

田老屋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田三丫却气鼓鼓地瞪着方尧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现在要粮食，不就是要人命吗？”

“你们也知道要粮食是要人命？”

方尧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田三丫还想说什么，可田老屋却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对着方尧赔笑，“这么着吧，你就说，要点啥，要多少？”

一听田老屋这句，袁素娘当即想说要粮食，可方尧却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