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像全都愣住了，似乎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又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变烫的脸颊。要不是方小满突然发出哭嚎声，或许两人还会维持这个姿势躲一会儿。“胡子伯伯！杀人了！他们要杀人了！”
方小满鬼哭狼嚎着扑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抱住了方尧的手臂。方尧急忙起身，一边跟袁素娘连连说“对不住”，一边摸了摸方小满的脑袋。袁素娘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赶忙背转过去，抓起一把雪擦脸。搞什么鬼？她可是连男生的手都没拉过好吗？啊啊啊！她在心里抓狂，方小满却在现实中抓狂，就像是疯了一样，方小满不住哭闹：“胡子伯伯！救我啊！他们好凶，他们打人！”
“别怕，他们走远了！”
方尧低声安抚，然而作用却并不大，方小满大概是受了惊吓，哭嚎不已。袁素娘实在是被她吵到不行，恶狠狠道了句：“再哭，一会儿把人招回来，不光打你，说不定还要把咱们全都杀了呢！”
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开关，方小满的哭声戛然而止。方尧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了，我得去一趟十里庄，你们要不先回城……”“我不！我要跟胡子伯伯一起！”
方小满一边说，一边抱紧了方尧的手臂，还顺带瞪了袁素娘一眼。袁素娘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起身往回走，“我也不想带着你！”
她才走出两步，方尧就甩开了方小满，上前一把拽住了她，“不行！你跟我一起走，万一再遇上那帮人，他们发现被你骗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袁素娘撇了撇嘴，别开目光，“雅柔跟我一起来的，我得去找她，你有急事，赶紧走吧！”
她的话音还没落，不远处，便有一个瘦弱的身形跑了过来。方尧的唇角不自觉向上挑了下，“这不，雅柔也来了，先一起去趟十里庄吧，说不定能带你们混一顿好吃的。”
“我不……”袁素娘一边说一边要朝着雅柔去。可方尧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态度极其坚决，“不行！我必须得保证你们的安全！雅柔、小满，走！”
她的力气，哪敌得过他的力气，袁素娘就这么被他拽着朝十里庄去了。方尧的神情一直都很严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快来。理智告诉他，家人四散，他沦为通缉犯，不应该欢快，可那股欢欢快就好像是一颗向阳的种子，它不断地往上爬，即便他将那些不应该化成石块将它压住，可它还是露出了头，不断向上、向上……起初，他拽着的是袁素娘的手臂，她还在挣扎，可是后来，当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空气就好像突然凝滞了一般，她沉默了。算了，豁出去了，方苏氏不是早就让她改嫁吗？她为什么要怕他们家的人？一路上，雅柔悄悄走在两人后面，安静得像一只小猫，而方小满虽然也没说话，但那一双眼却不住地瞪袁素娘。这一路很长，两人都没说话，等到他们想开口的时候，十里庄已经到了。李四早早迎了上来，就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瞬间，袁素娘突然抽出了手，方尧只觉手心一凉，想说什么，但见李四跑来，他急忙故作镇定，“怎么样了？”
李四却直不楞登地盯着他的手问：“大哥，我刚才怎么看见你俩拉手？”
“瞎说！”
方尧下意识辩解，“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眼睛好使！”
李四笃定道。站在一旁的袁素娘脸都红了。就在此时，方小满突然阴阳怪气道：“也不嫌害臊！”
李四的态度更坚决了，“大哥你看，不是我看错了，就是拉手了！”
方尧又急又气，直接拍了他一巴掌，“再胡说，我就不客气了！”
李四倒是习惯了，只是咧着嘴嘿嘿笑，但方小满却下意识捂住了脑袋，一脸的惶恐。这只是个小插曲，李四咧着嘴把情况说了一遍，方尧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十里庄上，有好几户人家的庄子，要想打听牛春花和方小兔的消息并不容易，但是，张三这个碎嘴子的到来，让他们的找寻有了些突破，据说卢家的庄子前阵子进了两个女人。“可他们说，那两个女人都可丑了。”
张三一脸为尴尬地看着方尧。方尧皱紧了眉头，“不能吧？我听说牛春花长得还不赖，方延也不丑，那方小兔也不应该很丑，是这两个人吗？”
“我也不知道啊！”
张三挠了挠头，“听说这段时间庄子上来的人不多，剩下的都是一个一个的，两人一起的，只有这两个。”
“会不会母女俩不是一起来的？”
方尧冥思苦想，“十里庄一共有几户人家的庄子？”
“三户。”
李四答道。方尧点了点头，“那这样吧，咱们分头，各想办法混进一家。”
“那两个女人一起的谁去？”
“我去吧。”
方尧说完，悄悄瞥了袁素娘一眼，补充道，“我和二妹一起去。”
袁素娘当下就瞪大了眼睛，她才不想去，她不想见那个刻薄的大嫂！可还没等她说话，方尧又转头对雅柔和方小满道：“你们两个去那边等着，待会儿让张三伯伯给你们弄点吃的。”
方小满当即喊了起来：“我不！胡子伯伯，我就跟着你！我跟你一起！”
“对对对！”
袁素娘急忙接话，“让小满跟你一起吧！我跟雅柔在这里等着！”
方尧其实心里不乐意，但袁素娘不光这么说，还忽的一下跳开，躲在了雅柔身后。他再看看死死拽着自己衣袖的方小满，无奈道：“那好，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待会儿我想办法给你们弄点吃的。”
他说完，便带着方小满和张三李四走开了。袁素娘长长吁了一口气，拉着雅柔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蹲了下来，“来，咱们先认几个字。”
雅柔最喜欢认字了，自从开始识字，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能开口说话了似的。她眼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那双眼，就好像夜空里的星星一般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