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尧想到了，王婆子来了，有可能会说假话，所以当王婆子作证说确实是他们把赵良成打成这样，方尧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掏出了那八十文，“既然我们的人把二少爷打成了这样，你怎么会拿八十文给我？”

王婆子慌了一瞬，“那可不是我给的，你们都把二少爷打成这样了，我还能给你们钱？笑话！”

面对赵老太爷灼灼的目光，方尧不卑不亢，“既然这样，那就请老太爷派人去看看，二夫人的厨房里有没有新鲜的鱼。”

赵老太爷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方尧继续道：“这八十文是她买了我八条鱼的钱，所以她那边厨房里，应该有八条活鱼。”

见王婆子面色骤变，袁素娘补充道：“整个市场上就我家有活鱼，你别想抵赖！”

“那鱼、那鱼是老爷派人专程去买给二夫人的！”

王婆子开始强词夺理。老太爷一生精明，此时已经看出蹊跷，于是便道：“来人，去把老大二房叫来！”

一说要叫赵二夫人，王婆子的腿顿时就软了，扑通一下朝着老太爷就跪了下去，“老太爷，这事还是别叫二夫人来了吧，鱼是我买的，是我觉得这些打鱼的可怜，又怕二少爷责骂，才偷偷买下的……”赵老太爷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后，还是道：“去，叫来！”

袁素娘看到，王婆子好像在发抖。没多久，赵二夫人洛寻芳被请了来。只是一眼，袁素娘顿时惊为天人，这位赵二夫人可真是好看，要说白若兰也好看，却好像是五官好看，气质不足，可这位赵二夫人，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只让袁素娘想到一个词“神仙姐姐”。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一举一动都是恭恭敬敬的，“父亲，不知您叫儿媳来，要问些什么？”

“今天这打鱼人与良成的事，你可知道？”

赵老爷沉声问。洛寻芳低垂着头，“儿媳知道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会闹到父亲这里。”

“那你说说看！”

老太爷的语气很严厉。不知道为什么，袁素娘总觉得老太爷看洛寻芳的眼神有点嫌弃。洛寻芳倒很是淡定，“王嬷嬷说市场上有卖鲜鱼的，价钱比专程去买便宜许多，我就让她全都买来，可是听说都到了家门口，鱼全被打翻了，我想着他们也不容易，就让王嬷嬷给他们二两银子。儿媳知道的就是这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婆子已经抖成了一团。这下，用不着袁素娘开口，赵老太爷便沉着脸看向了王婆子，“原来都是你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来人呐，打她二十大板！”

王婆子都吓哭了，“老太爷！您听我说啊！他们打了少爷，我怎么能再给他们钱呢？剩下的钱我是打算交回账上的，只是一直忙着没顾上！”

其实赵老太爷并不在意那些钱的事，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人打了，他看向方尧和袁素娘，目光阴翳，“这二两银子老夫可以给你们，可我孙儿被打的事，我也一定得跟你们好好算算！”

这老半天，赵良成就在旁边看热闹，根本没开口，包括现在，赵老太爷要跟方尧袁素娘算账，他还是不开口。袁素娘正想跟他辩辩，洛寻芳突然开口了：“二少爷真被人打了？还打得这么严重？”

她这么一说，赵良成的表情瞬间尴尬起来，“那个……怎么可能呢？谁敢打本少爷？”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可是当他看到赵老太爷那不敢置信的目光，一下子就定住了。他只想着在洛寻芳面前装大爷，却忘了赵老太爷就在旁边。这下，赵老太爷恼羞成怒了，“良成，跪下！”

赵良成苦着一张脸，“祖父，我这伤您可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再跪，我的腿怕是废了！”

他还瞥了袁素娘和方尧一眼，“祖父，他们要银子给他们就是，何苦让他们看笑话？”

赵老太爷被他气糊涂了，这才想起还有几个外人在，于是便故作镇定道：“拿二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先走！”

方尧和袁素娘拿了银子往外走，才出门，就听赵老太爷一声暴喝：“就为了这个女人，你连颜面都不要了吗？来人，把她给发卖了！”

明明洛寻芳根本没做错什么，袁素娘对她的印象还挺好，觉得她是个讲理的人，听到赵老太爷这么说，袁素娘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转身回去，站在门口，高声道：“老太爷，明明是赵良成的错，为什么要把二夫人发卖了？”

赵老太爷当下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洛寻芳急忙转头过来，对袁素娘道：“你快走，别管这些事！”

可是这回，方尧站在袁素娘身后，声音沉稳像是她的后盾，“老太爷要是把二少爷的错归咎他人，只怕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

赵老太爷被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洛寻芳，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多谢二位帮我说话，不过对我来说，发卖不发卖的，倒也无所谓了。”

从她眼中，袁素娘看到了一种无奈与落寞。或许她并不喜欢这个家，也不喜欢这个二夫人的位置吧。可是，有个人或许更在意她。赵良成急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赵老太爷面前，“祖父，这事跟她没关系，是孙儿一时顽劣，请祖父不要迁怒于她！”

赵老太爷已经到了愤怒的顶点，顾不得袁素娘和方尧在，怒斥道：“你当我老糊涂了吗？自打她进了这个门，你跟你爹已经多久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今天她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洛寻芳站起身来，不卑不亢云淡风轻，“老太爷，嫁入赵家本就不是寻芳的本意，若是老太爷肯放寻芳离去，倒也不必发卖，寻芳保证，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武克镇。”

“你要去哪？”

赵良成急忙问道，“这事本就与你无关，祖父一定要责罚的话，就责罚我好了，你就去好好地当你的二夫人……”他没说这话之前，老太爷的眼神还没那么坚定，他一说这话，老太爷想都没想便指着洛寻芳道：“走！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祖父！”

赵良成高声呼喊。伴着他这一声高喊，老太爷哇地吐了一口血，还道：“把二少爷关起来！给我把他关起来！”

就在赵家的一团乱中，袁素娘看着洛寻芳施施然走出了大门，她神情轻松，像是如释重负。袁素娘和方尧也朝着门口走去。“小姐姐！”

袁素娘唤了一声。洛寻芳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目光温柔且欢快，“多谢你们替我说话。”

“可你……打算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