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黑蛋的话一出口，十几村民立马炸了锅，高喊着说赵六没安好心，说他惦记村里的姑娘，臭不要脸！孔文听不下去，高声辩道：“你们胡说！我师父这一手医术，去了镇上人们都排着队看，一天下来能赚一两银子，还用得着惦记你们村的姑娘？！”

他到底是读书出身，声音挺大但没气势，一下子就被村民的吵嚷声盖住了。小院里一团乱，惹得众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张三李四甚至想要动手。袁素娘实在忍不住，挤进来叉着腰骂：“你们这帮无赖，想干什么？是打算抢劫吗？李四！赶紧跑去镇上报官，就说咱们院子进土匪了！”

她的声音倒是不高，但气势却十足，一下子就把村民震住了，一个个的声音都低了八度，依旧在控诉赵六的不公。李四是个多实在的人，袁素娘一发话，他立马就要跑，张三去拉他还使劲挣扎，高喊着要去报官。幸好方尧悄悄过去拉住了李四，袁素娘这才得以继续骂街：“怎么了？他偷了你们钱去给别人？人家自己赚的钱，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凭什么跑来道德绑架？！”

“他是赚了我们的钱去给别人！”

杨黑蛋理直气壮道。袁素娘狠狠白了他一眼，“赚你们的钱？他又不卖药，一次问诊只收五文钱，你不乐意看，就去镇上叫十文二十文一次的大夫啊！”

“他便宜是他乐意！”

杨黑蛋气势低了许多，嘟囔道，“又不是我们逼着他便宜的！一文价钱一文货，他就不是那种十文二十文的大夫！”

听到这里，袁素娘的火气憋不住了，忍不住撸起了袖子，“说给钱的事就说给钱的事，你要这么侮辱人我可就不答应了！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们这十几个，我通通都记住了，以后谁保证不再让赵大夫看病的，就继续站在这里！”

实际上有几个能请得起十文二十文的大夫？毕竟那些大夫从镇上过来，还得给人家雇个车，算下来能在赵六这里看一年了。于是有些人悄悄溜了。但杨黑蛋依然坚守，嘴依旧那么硬，“那咱们就说说，他给了我左邻右舍钱，单单不给我家，这是什么意思？！”

袁素娘叉腰扬着下巴，“这意思就是，那是他的钱，他想给谁就给谁！”

杨黑蛋被气得跳脚，“你们这帮无赖，我告诉你们，你们住进水月村，就得得按着我们水月村的规矩来，要么你就家家给，要么你就把给出去的要回来！”

“哟！”

袁素娘咂舌，“我还不知道呢，水月村的村长换人了？我这就去问问李大福，他什么时候把村长让给你了！”

杨黑蛋指着她怒道：“你别吓唬我！我告诉你，爷爷我是被吓大的！村长都得让我几分！你今天要不就给了我们几家，要不我就让村长把你们赶出去！”

众人在村里住了有段时间，对杨黑蛋略有耳闻，这人游手好闲是个街溜子，家里穷，还穷横穷横的。所以当杨黑蛋说这话的时候，大家心里是有些担心在的。可袁素娘却好像无所畏惧，仰头看着他，气势却一点都不输，“我也告诉你，我们一路逃荒过来，吃人的我们都见了不知道多少，才不吃你这一套！你要么就赶紧滚，要么就……张三！”

袁素娘一喊张三，杨黑蛋的面色明显一变，方尧一行人能在这里太平安生，其中不乏张三李四的功劳，两人的本事水月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到袁素娘喊自己，张三顺手把煮饭的大锅给拎了起来。那口锅可是成年男子都得用两只手端的，可张三却拎着好像个小玩意似的，对着杨黑蛋抡了几圈，“你滚不滚？不滚今天爷爷就用这大锅炖了你！”

立时，杨黑蛋脑海里浮现出了袁素娘口中“吃人的汉子”的图像，他怂了，往外退，嘴却依旧硬，“你们给老子等着！”

“你老子在这里等着煮你！”

张三喊了一句。看着杨黑蛋着急慌忙地往外走，还在门口摔了一跤，院子里的人顿时哄堂大笑，方才的担心似乎也烟消云散了。方尧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把袁素娘岔在腰上的两只手摆了下去。袁素娘顿时噗嗤一笑，“我以前不理解为什么电视里的人吵架要叉腰，现在才发现，叉腰就是有气势！”

方尧被她逗笑，“不好看。”

“是不是像泼妇？”

袁素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跟你说，我这人呢，该优雅的时候我也会优雅，该动粗的时候我也会，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护犊子，赵六可是你兄弟，我可容不得人这么欺负他！”

一旁的赵六差点感动哭了。不过鉴于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他不敢出声不敢说话，只是悄悄溜回了屋。谁都没注意到，此刻他的内心翻江倒海。丢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袁素娘对他这么好，他心里想娶她的那个念头怎么都抹不去，还越来越浓烈。他忽然想起，好像听袁素娘说过，绝不会跟人共事一夫，那么只要白若兰在一天，袁素娘和方尧的关系就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和离。想到这里，他心里舒畅了许多。忽然，他听到了方小兔怯怯的声音：“六伯伯，这个给你。”

没等赵六问给什么，手里已经被塞了些铜板。“六伯伯，这几天你给了他们很多钱，是不是没钱了？”

方小兔很软很低地说道，“这是我上次去镇上时候捡的，不多，你先拿着用。”

“不用不用不用！”

赵六急忙往回推，“我还有，再说了，就算我没有，怎么能用一个小孩子的钱？”

“我才不是小孩！”

方小兔声音很软，但态度却很硬，“因为我，我娘白白骂了你好几回，我应该给你……”“拿回去！不然我生气了！”

“我不！”

两人就这么推让了起来，一个不留神，赵六好像碰到了她的手。方小兔下意识退了两步，愣在了那里。赵六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