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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辰是不想跟着皇帝下去的。
但也架不住皇帝的叨叨。 一众人在官道边上歇息,赵辰与皇帝下到旁边的田间。 这两日下雨,田里屯了不少水。 早起的老农赶着黄牛从田埂上经过,田埂上早就满是烂泥。 如今这个时候,再过两日便是雨水时节。 得趁着这些天把地耕好。 “看到没,赵小子,百姓们用的都是你当初弄出来的曲辕犁,此地百姓已经用上了。”老李头与赵辰说道。
看那模样,见百姓使用曲辕犁,似乎比赵辰还要开心。 “老丈,这么早就下地来了。”老李头与前面耕地的老农打着招呼。
老农听有人与自己喊话,朝这边看了眼,回了句:“趁着这两天下雨,把地耕一下。”“老丈,时间也不早了,歇息下吧,你看牛都累了。”
老李头再与老农喊道。
老农抬头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看前面垂头丧气的黄牛,卸下曲辕犁,将牛绳绑在一根树桩上,朝这边走来。 “年纪大了,多做了一会事就累了。”老农坐在田埂上,也不顾田埂上的烂泥。
至于他说的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是在说牛,还是在说他自己。 “累了就歇息一下,老丈都这么大年纪了,歇息一下也是应该的,不然还让他们年轻人歇息?”老李头说着,又若有若无的瞥了眼赵辰。
听起来便是意有所指。 “足下说的是在理,可生活总不会自己想的那样,老头子不种地,来年可就要饿死。”老农面露苦涩,摇头道。
“老丈何来此言,陛下不是让各地将新的粮食种子分发到每一户?”“只要家里有人种地,也不应该会有饿死的情况。”
李世民皱眉。
老农说今年不种地,来年便要饿死,可是让他感到一阵意外。 “老头子说的不是这个,陛下是仁君,牵挂我们老百姓的生活,可人总有危殆之时。”“这几年来,老头子的家里都已经绝户了,就剩下老头子一人。”
“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可若是一天不种地,老头子就得活活饿死。”
“看足下的穿着,生活应该也不算太差,将来肯定不会跟老头子一样。”
老农笑着摆摆手,面上的皱纹让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苍老。
天灾人祸,总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 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还在田间地头忙碌着。 与那头不堪岁月袭扰的老黄牛一般,只能低着脑袋,任凭身上的枷锁一辈子压在背上。 “会好起来的。”老李头将身上的干粮塞到老者手里。
原本很多想问的话,此刻全都憋在了自己肚里。 回去的时候,一只脚踩滑了,一屁股坐在水田里。 一路上,老李头都变得无比沉默。 换了衣服,便一直坐在马车里,也不说话,也不露面,便是吃饭,也是李恪送到马车里。 “先生,老爹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回来的时候还摔一身泥?”李恪与赵辰问道。
李恪明明看到,皇帝下到田间之前还满是笑容的。 怎么回来之后话也不说,面也不露,甚至还摔了一身烂泥。 这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可不好跟你说,你要想知道,自己问他就是。”赵辰摆手。
他总不能说,皇帝刚想从百姓那里找到一些让他骄傲的事情。 没想到却是碰到一个七十岁的老者,还要下地干活的事情。 大唐是富足了不少,可还是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到位。 至少,没有听说过有七十岁还要牵牛耕地的。 “那我可不敢去问。”李恪摇头,他哪里敢问皇帝这些东西。
怕不是要被皇帝轰出来。 这么多人,也许就赵辰可以问出皇帝的心事,别人,张嘴就要被怼。 “先生,要不你去跟老爹说说呗,这样一直闷着也不是事。”“明天就要到定州了,既然是出来散心的,总不能一直不开心吧。”
李恪与赵辰说着。
李恪还是在乎老李头的。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然说以前皇帝并不怎么在乎李恪,可如今嘛。 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知道了,明日找几个人跟我进定州城,其他人在外面的镇子上休息。”赵辰说着明日的安排。
“啊,不是所有人都进定州城吗,怎么还……” “那你得去问你爹去!”赵辰不耐烦的挥挥手。
他也想让所有人都去定州,最后把老李头送到薛万彻面前,看老李头会不会腿软。 李恪当然不会去问老李头这么安排的原因,便是通知众人去了。 皇帝看了门帘紧闭的马车,摇摇头,往里面走去。 赵辰感觉世界上已经没有像自己这么认真负责的人了。 当真是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老李头,不至于吧……”赵辰掀开门帘,说道。 …… “主家,衙门传来消息说,皇帝一行已经出了长安城。”“前几日在蒲州城下榻在,之后便没了踪迹。”
“小人想,皇帝一行是不是冲我们定州来了?”
定州城的一处宅院。 有管家装扮的中年人与面前的虎目男子缓缓说着自己的担忧。 虎目男子膀大腰圆,面容冷峻,便是初春,上身也是未着片缕。 身上的处处疤痕清晰可见,也证明着男人的不凡。 “皇帝出巡江南,定州虽地处淮南道,却也不是必行之路,来定州做甚?”
虎目男子拿起立在一旁的长槊,淡淡说道。
近百斤的铁质长槊在男子手中挥舞起来。 虎虎生风。 “主家,皇帝放着皇宫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江南来做什么?”“说不定就是为了……” “住口!”
虎目男子长槊一挥,闪着寒芒的槊尖抵着管家的喉咙。
管家咕咚一声,艰难的咽下口水,满眼都是惊慌之色。 “主家,小人……” “若下一次再胡言乱语,不再给你活命的机会。”虎目男子冷声道。
“是是是。”管家连声点头,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方才你说,皇帝一行离了蒲州,便没了动向?”虎目男子看着眼前的管家。
“是,蒲州刺史还派人去寻了,结果并未找到,也不知是往哪个方向去了。”管家点头。
他也是从定州官衙里得到的消息。 薛府在定州城也是一等一的家族,便是定州都督,那也得卖薛府几分面子。 作为薛府的管家,这些能量还是有的。 “主家,小人觉着此事还是小心的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可就怕皇帝秋后算账。”管家小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