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不敢多看。可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苏雅茹那一撞撞在了一个软软的身体上。睁开眼时,是南烟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面色清冷凝重,身边跟着小小的霍忆凡。“奶奶,你不要难过,爸爸死了,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我是霍家的男子汉。”
霍忆凡清晰的笃定的说着,虽然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小奶音,却仍然震撼人心。他没有哭,表情冰冷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尊贵的气质。苏雅茹呆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伸手抱着霍忆凡失声痛哭。南烟轻轻的拍了拍苏雅茹的肩膀,微微勾唇。“在霍北冥的坟前自杀,岂不是遂了他们的心愿,让霍北冥心寒?”
南烟的语气很轻,可轻轻的却能直抵人心。苏雅茹深深看了南烟一眼,她一直以为南烟应该恨她,恨她入骨,恨不得她能血溅当场的,却没想到最后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的人会是她。她点头,紧紧的抱住了霍忆凡。南烟说得对,陆天昊今天来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是来报复她的,霍北冥的死一定和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不能就这么如了他的愿,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上他垫背。南烟徐徐起身,走到霍振刚的面前躬身把掉在地上的骨灰盒捡起来,双手捧在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个精致的紫檀木骨灰盒,神情悲凉,却不曾掉下一滴眼泪。“南烟?”
“是,据说是霍北冥此生最爱的女人。”
“哎,听说霍北冥也是死在了对她用情至深。”
“八卦上说那孩子其实南烟生的,为此霍北冥才杀了黄芷晴。”
“可不是吗?这孩子也真是可怜。”
南烟沉默,哀悼,安静的听着现场所有人的议论,不动声色。徐徐转头看向霍忆凡,霍忆凡慢慢从奶奶的怀里离开,朝南烟走了过去。南烟弯腰把霍北冥的骨灰盒递到了霍忆凡的手里,霍忆凡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好像生怕一不小心摔到了盒子里的爸爸。“南烟妈妈,爸爸肯定会冷,我把他抱紧点儿。”
小凡下意识的把盒子塞进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着那个冰冷的盒子。南烟的泪在那一瞬间差点崩溃,但她最终还是憋回去了。她来不是想博取同情的,她来是想送霍北冥最后一程,她来是想告诉陆天昊,她还没死,她不会认输,霍北冥绝不会白白死去。“妈呀,这个孩子好可怜。”
南烟看着霍忆凡微微笑着,母子俩一起面对所有人,默契的一一给他们鞠躬,包括陆天昊和他的管家。“谢谢大家愿意冒着风雪过来送北冥最后一程。”
道完歉之后,南烟徐徐走到陆天昊那个女医生的面前,弯腰将那个女医生扶了起来,神情冰冷的看着她。“如果有人抓了你的孩子威胁你,让你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我可以理解你,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一味的对恶魔妥协,并不是自救的最好办法。”
南烟的话里有话,一句话混淆了视听。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受了威胁才在这里说出污蔑苏雅如的话,因为空口无凭,的确不值得一信。“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听懂,陆先生听的懂就行了。”
南烟冷笑着霸气打断女医生的话,目光冷冽的落在了陆天昊的脸上。“陆董事长,人在做,天在看,你不会一直那么幸运的,小心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陆天昊不屑的勾了勾唇,管家迫不及待的反驳。“你胡说...”“罗管家,您母亲没教过你死者为大,要尊重亡人吗?还是你们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底限都没有?”
南烟霸气的打断了管家的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吩咐保镖。“麻烦请他们出去,禽兽不配给霍先生送行。”
“你说谁是禽兽?”
“请马上离开这里。”
霍刚带着人气势如虹的当着陆天昊和管家的跟前,两个保镖直接将那个女医生拖着离开陵园。陆天昊笑了笑示意管家,先行离开。管家只能作罢,推着陆天昊离开霍家陵园。霍老爷子站在一边,深深的松了一口气。霍家快要被人骑在头上拉屎,快要被人逼到葬礼上血溅当场的时候,站出来平息局面的是这个他一直瞧不上,一直恨着的女人。老爷子心痛,悔恨,却又顿感欣慰,因为至少霍家还有人可以独当一面。他心里那根儿紧绷的弦,也慢慢松了下来,虚弱干枯的身体也慢慢跨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可他还有最后的心愿未了,了了心愿他就随北冥而去。原本被陆天昊搅得无法正常进行的葬礼,现在因为南烟和霍忆凡的出现慢慢平息,没有人在去关注二十几年前苏慧茹怎么死的,大家都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这场葬礼上。所有流程按部就班的举行,霍忆凡亲手把爸爸的骨灰放进墓穴,这个孩子全程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漆黑的双眼蓄满泪水紧紧盯着慢慢合上的棺木盖儿。小手攥紧了南烟的手,使劲儿抠着南烟的掌心。南烟依然感觉不到痛,目光空洞。看着他们把棺木封上,看着他们把霍北冥用黄土埋上。青山,白雪,寒风,如泣如诉,在耳边,在眼前,在心上,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曾几何时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曾经在一起时的山盟海誓,她留给他的笑,留给他的伤,留给她的记忆,曾经以为他们此生会相互纠缠绵绵不休,可是如今,却也这样匆匆结束了。她和霍北冥,终于此生了了,不再纠缠。他放过她了,这次是真的彻底放过了。众人默哀时,在不远处另一个山头的密林之中有个人男人坐着轮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给他举着伞,在白雪皑皑中决然独立。轮椅上的男人,不经意间泪滴落在双腿上搭着的纯色毛毯上。“先生,天太冷,您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
“让我再看看她,就看一会儿。”
他低声恳求着,语气低缓,如病入膏肓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