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离开A市到了B国。最初，她在欧阳浩的帮助上，住在B国最繁华的海岸城市N市，但住了一段时间，她才发现要在那里活下去，很辛苦。虽然欧阳浩一再保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但她不想靠着他活下去，所以在N市住了一年半后，她瞒着欧阳浩，搬去了尼斯湾。她在尼斯湾住了整整一年，如果不是因为卷卷长大了，需要上学，她可能还会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昨天，这里大概下过雨，街上的老旧青石砖路的缝隙里，水渍还没有完全退去，两边的小店铺，只零零星星开了几家。路过一家汉堡店的时候，她买了一杯可乐和一个大汉堡，她一边吃着，一边拐过两个弯，然后又走了十几分钟。最后，她停在一栋二层的小洋楼前。房子前面的小花园因为长久没有人照料，里面的花朵大半都死了，杂草却长得非常旺盛，有几根看起来比卷卷都高了。当初离开得匆忙，她没时间处理这套房子，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有处理。曦末伸手掏花坛，但掏了半天，也没掏出那把备用钥匙。“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拿走了？”

她不解嘟哝的时候，小洋楼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还没等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她已经被人拖进房子，然后捂住了嘴。鼻尖全是酒气。“呜——”“安，是我，西蒙。”

“……”曦末睁大眼睛，但房子里面的窗帘都没拉开，所以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捂住自己嘴巴的人，真的是尼斯教堂的神父，西蒙。西蒙咧开嘴，讨好地笑着：“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就算你不知道，也不能随便跑来我家吧？”

曦末一边骂着，一边挥开她，走进里面。但她只走了两步，就差点被一个空酒瓶罐子绊倒。“西蒙，你到底在我家干嘛？！”

“呃……”曦末强忍住怒火，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从窗户穿进来，照亮了不忍直视的客厅。地上，除了丢得到处都是的酒瓶子，还有很多不知道隔了多少天没有扔掉的外卖盒子，沙发上，她纯白色的绒毛毯子像是被改染成了灰色。怒火蹭蹭蹭地飙升，曦末转头，想要狠狠骂西蒙一通，结果话到嘴边，却被他的鬼样子吓到失声。“你怎么了？”

西蒙苦笑两声，坐到了地上。她想多问两句，但房间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她受不了只能先收拾，等她收拾地差不多，西蒙居然倒在地上睡着了。看着他眼睛下比熊猫更黑的眼袋，曦末的怒气，莫名就散了。她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些东西，然后给西蒙煮了一碗醒酒汤。“喂，起来！”

被踢醒的西蒙，无奈地瞪着她：“安，你如果不改改脾气，我很怀疑世界上会有一个男人对你动心。”

“呵。”

这么说的西蒙，还是乖乖地爬起来，然后接过碗，把味道复杂的醒酒汤喝得一滴不剩。“谢谢你，安。”

“西蒙神父，请问你到底在我家赖了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

西蒙把空碗放在桌上：“安，非常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如果知道，一定不会赖在你家的，你放心，我现在就走。”

“走？”

曦末双手环胸，眼神变冷，“西蒙安德烈，你在未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把我家搞得乱七八糟，现在，你用一句对不起就想打发我了，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你的上帝能接受他的信徒是这样一个没有礼貌和担纲的人吗？”

“……安，你好凶。”

如果她手里有一把刀，很可能忍不住砍向他。就算不念着过去他帮过自己的那些事，洋楼空着也是空着，他想住，本来就可以随便住，她不让他走，根本不是为了这些。回来的路上，她遇上了露西，露西说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为西蒙动了心，还说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应该立刻离开。“西蒙，你到底在躲什么？”

“没什么。”

说完，西蒙再也不肯多留一刻，转头就走了。“……”看着他仓惶逃走的背影，曦末只能长叹一口气。算了，就算西蒙真得卷入了什么麻烦，她也没办法帮他解决，既然这样，还不如当做不知道。夜色再次降临时，曦末终于把洋楼收拾干净，她拎着两袋子垃圾，走到街角尽头，扔进了垃圾桶。刚扔完东西，她听见一声小猫的嘶哑声，等她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小猫在叫，而是人在叫。她回头，绕到垃圾桶的后面，看到西蒙正蜷缩那里，冻得瑟瑟发抖。“西蒙，你不回你的教堂，躲在这里干嘛？”

西蒙抬头，眼底闪着泪光：“回不去了，安。”

十分钟后，西蒙被曦末领回了家，她替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问：“西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帝说，做了坏事要付出代价，可能是我上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所以遭报应了。”

“……”西蒙是个好人，但西蒙不是个好男人。认识他以前，曦末以为神父就应该和和尚一样，保持清心寡欲，认识他以后，他才知道，神父可以比街边的狗更滥情。但西蒙说，这不是滥情，而是普度众生。因为他是上帝的使者，所以他要爱世间所有的人，只要能够止住那些女人的泪水，他愿意付出一切。而教堂这种地方，最不少因为情伤去祷告的女人，这些女人到了后来，无一例外都爬上了西蒙的床。“我不知道不能招惹克里斯汀，我如果知道，一定不会招惹她。”

“谁是克里斯汀？”

“N市3K党领袖的独生女。”

“你真是……”曦末被震惊到无语。那可是足以和意大利黑手堂比肩的存在，西蒙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把3K党大佬的女儿给睡了？！“她要杀你？”

“不，她想让我娶她。”

说完，西蒙就栽到地上，晕了过去，曦末急忙冲了上去，她发现，西蒙的身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曦末没力气搬动西蒙，好在尼斯湾不像是A市，看个病非要去医院，她跑过两条街，找到小镇上的赤脚医生。医生看过西蒙后，镇定地告诉曦末：“西蒙神父没事，等烧退了，他会转好的。”

“谢谢。”

送走医生，曦末替西蒙盖好被子后，打算上楼睡觉，结果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克里斯汀，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