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沉。曦末转头，看了一眼睡熟的顾暮初，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洗了一个澡，走到楼下，打算弄些吃得。客厅里，苏宇川和小鱼从一桌子外卖盒子里抬起头，小鱼捏着一只鸡爪，似笑非笑地问：“舍得起来了？”

曦末的脸，瞬间红成一片云。“你们没走啊。”

“我倒是想走了。小鱼戳着坐在对面，眼睛红得像是两颗核桃的苏宇川，“你看我走得成功吗？”

“苏特助，你哭了？”

“没有，我是被辣鸡翅给呛的。”

小鱼翻了一个白眼：“我说苏特助，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呢？不是你说的，要在这里等顾总给你一个准信吗？”

“我——”苏宇川埋下了头。曦末悄悄叹气，她光想着顾暮初了，却忘记苏宇川是顾暮初的助理，顾暮初被永远踢出顾氏，就意味着苏宇川也被永远踢出来了。她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夫人。”

苏宇川抬头，眼里带着令人心颤的可怜，“我知道您和顾总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也知道有些话我不能说，可——”“你想让我劝他回家？”

苏宇川羞愧地低下头。他不是找不到工作，以他在顾氏的资历，要在A市重新找到一份工作易如反掌，但那些工作的月薪，最多不会超过十万，不像顾总，一个月开给他五十万。他需要钱，因为他要付他妈的医药费。“苏特助，抱歉。”

苏宇川急忙摇头：“不，夫人，是我觉得抱歉才对，明明现在最难受的人是顾总，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宇川的话没说完，他就仓惶地站了起来：“夫人，麻烦您和顾总说一声，就说这些年多谢他照顾我，等他以后再发达了，一定要记得再找我做他的助理。”

“好。”

苏宇川哭着冲出了别墅。随着大门被“哐”的一声关上，曦末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小鱼，我是不是太坏了？”

“坏个屁！”

小鱼把一份没开封的外卖塞到曦末手里，“苏宇川想得天真，觉得只要顾总肯回去认个错，顾家就能原谅他了。拜托，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小鱼拿出手机，打开某博：“你看看，顾氏早上发声明的时候，顾氏就已经开完大会，换句话说，顾老爷子的股份早就到顾总他爸手里，就算顾总回去认错，除了被顾家人数落几句，又能怎么样？”

曦末快速地把热搜榜上的这条消息看完。照片里，顾景澄穿着合体的高定西服，志得意满地看着镜头，他说，他有信心，在半年内，让顾氏重回巅峰。而这条热搜的下一条，就是关于顾暮初未来的各种猜测。有人分析，随着顾景澄的彻底接管顾氏，顾暮初将被完全挤出顾氏，他不仅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顾总，甚至可能彻底失去继承顾家任何遗产的可能。“我本来以为这个热搜是危言耸听，可顾家连星月别墅都拿回去了，那你们也不用指望顾家能给顾总留别的了。”

曦末点点头：“恩。”

“但是，你却下定决心和顾总复合了，对吗？”

“恩。”

“那么夏曦末同学，你有想过未来吗？你或者顾总，打算依靠什么活下去？”

曦末沉默了。如果就她自己，活着不是问题，毕竟在B国的三年，他什么样的苦日子都过过了，但顾暮初不同。他过惯了人上人的日子，怎么可能去过那些普通人过的苦日子？而且就算他愿意过，她也舍不得啊。“小鱼，你觉得我还可能回到演艺圈吗？”

小鱼眼睛一亮：“为什么不可能？！”

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某博排行榜：“你自己看看，整个热搜上的新闻，有多少条是关于你和顾总的？顾氏的事情能吵得这么沸沸扬扬，说穿了不是因为顾氏，而是因为顾总。刚我在车上就说过了，以你们两个现在的话题度，只要肯出道，分分钟变成娱乐圈的顶流。”

“是我，不是顾暮初。”

“知道。”

小鱼急忙甩甩手，“顾总那个暴脾气，就算他愿意进军娱乐圈，我还不敢让他进去呢。”

说着，小鱼站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搞不好这一回的祸事，其实是一桩好事。”

“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心理疏导了？”

“滚蛋。”

小鱼气呼呼地瞪曦末，“我是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是培养出一个顶流级的影后。要不是你之前不争气，我能落得去给人刷碗洗盘子吗？现在好了，顾总穷了，你也就定心了，这一回，我就让你看看，金牌经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小鱼摆摆手，潇洒地走出别墅。但等她的人出去了，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对曦末，她说得那叫一个自信，好像只要她答应，她就能让她在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可演艺圈是个什么地方？世界上再也没有另外一个地方，比娱乐圈把踩高捧低玩得更明白地了。曦末自己被夏家逐出了家门，现在顾暮初又被顾家赶出了门，他们在娱乐圈本来就没人脉，现在要进去混，谁能鸟他们？小鱼头痛地掐住太阳穴，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苏宇川要哭得这么惨？但就算再困难，她也要硬着头皮上。小鱼低下头，已经开始翻看通讯录。事在人为，只要她脸皮厚，总能求到一份两份工作，有了开头，后面的路就顺了。别墅里，曦末看着一桌子的外卖盒子，忍不住勾起苦涩的唇角。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可以轻易地相信小鱼安慰她的话，世道的艰难，她又不是没尝过。曦末拿出早上小鱼塞给她的卡，开始在心里默默的盘算。她有二十多万的存款，可以先买一辆代步车，剩下的管卷卷的学费和他们的吃喝，然后她再找份工作，养活一家人吃喝应该问题不大。至于顾暮初的这一百多万，不如干脆拿来当创业资金，以他的本事，让他去给别人打工，感情上他未必受得了，能力上更是屈才。还不如自己给自己干。等一会儿他睡醒了，他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最重要地是，要赶紧把卷卷接回来。她相信，不管多难的处境，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一定能闯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