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这里就中断了。蒋多情痛苦地眨了眨眼，然后把目光落在半靠在窗边，已经快喝完半瓶红酒的江天赐。“你什么时候到的？”

江天赐勾唇：“你很关心？还是说，你怕我听见了不该听见的？”

不该听见的？蒋多情无谓一笑，她自以为没说什么不能让人听的。“不，我只是想问，章九有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江天赐喝酒的动作一顿，他挑起眉毛，目光定定地落在蒋多情的身上。……当章九爷的目光掠过门缝时，江天赐就知道，他已经发现他了，可他不动声色，继续和蒋多情周旋。他落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江天赐知道，他该立刻进去，然后把蒋多情带出暗夜，可他的脑海里全是她的那句“我不在乎”。他决定再等一等。包厢里，蒋多情收起对章九爷的尖锐排斥，如他所愿地，坐到离他很近的位置。她勾起艳丽的红唇，笑着问：“章九，你想要什么？”

章九爷微微一笑，打开桌上一瓶未开封的酒，拿过两个干净杯子，替他自己和蒋多情各倒了半杯酒。“蒋小姐，请。”

蒋多情瞥了酒杯一眼，没有动手，章九爷也不在意，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抿了两口：“A市的酒，是不如W市，难怪蒋小姐不想喝。”

“章九，你能不能别说废话？！”

废话？章九脸上的笑意又真切了两分。此去经年，经历过那个夜晚的蒋多情，依然还保有着幸福女人才有的冲动和急躁，显然这些年，她过得挺好。他忽然就对她的丈夫，那个生下来就被断言活不过三十岁的江天赐，产生了些许的兴趣。他宠着蒋多情，是因为他对自己老婆的黑暗过去一无所知，还是毫不在意她有过那些荒唐的过去？蒋多情不耐烦地低吼：“章九，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好，我说。”

章九爷笑着放下酒杯，“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希望蒋小姐能出个声明，说网上爆出的那些事，是子虚乌有。”

“就这样？”

“对，就这样。”

章九爷点点头，又说，“只要蒋小姐肯发声明，那么不管蒋小姐要章某人做什么，章某人都不会拒绝。”

“哪怕我要你章家一半的产业？”

章九爷的笑意一顿。“呵呵呵……”章九的不快，取悦了蒋多情，她发出几声娇笑，“放心，我对你家的臭钱没兴趣。”

章九爷也转笑：“蒋小姐这么高风亮节的人，当然看不上章家的钱，那么，蒋小姐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要章家倾尽一切资源，把夏曦末捧上神坛。”

“夏小姐？”

章九爷转动着手里的手杖，又一次不着痕迹地瞟向包厢门的缝隙，“这位夏小姐对蒋小姐来说，似乎很不寻常呢？”

“章九，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章九爷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了追忆的神情；“说起来，七年前的那个晚上，蒋小姐一直叫得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呢？”

“……”章九爷假装想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哦，是夏曦末。”

蒋多情不由地晃了神。那个晚上，她的确一遍又一遍地喊过夏曦末的名字，她喊到了声嘶力竭，喉咙破碎，但她一直没有出现。也因为这样，她恨了她七年。“蒋小姐，你喜欢夏小姐吗？”

蒋多情挑眉：“章九，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章九爷摸着手杖上的那个硕大宝石，眼神变得越来越幽深：“蒋小姐，蒋家也是做娱乐业的，所以，蒋家手里握着的资源牵动了多少资金，蒋小姐一清二楚。而章家比起蒋家，要强不少，蒋小姐口中的倾尽一切资源，代表得是十亿甚至二十亿的资金投入。蒋小姐打算拿一份声明，换章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蒋多情微微一笑，再一次站了起来：“章九，我要什么已经告诉你，你肯给，那一切好谈，如果不行，那就请你滚出A市。”

“呵。”

章九爷又笑了，“蒋小姐何必这么着急？我的话还没讲完。是，仅凭蒋小姐的一份声明，的确不够换章家的全部资源。可如果夏小姐是蒋小姐挚爱的人，那章某人就算秉着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也要帮蒋小姐这个忙的。”

蒋多情勾唇。她这一辈子经历过不少难以启齿的事，但唯独在爱夏曦末这件事情上，她从来没有觉得羞耻和无法承认。她高高抬起头：“对，我爱夏曦末。”

门外，江天赐的心，堕入了无边地狱。“好，好，好！”

章九爷连叫三声好，叫完还笑了起来，“不愧是A市名声最响亮的蒋小姐，敢作敢当，章某人佩服。”

“所以你答应了？”

“答应，当然答应。”

章九爷豪爽地点点头，再次招呼蒋多情坐下，“那位夏小姐长得漂亮，演技也不错，章家捧她不会亏。”

蒋多情没有坐下，她对章九说：“什么时候章氏和曦末签订了长期合同，我就什么时候发布声明。”

说完，她就要走。“慢着。”

章九爷又一次端起酒杯，然后朝蒋多情举杯，“蒋小姐不在走之前和我碰个杯，庆祝我们谈得愉快吗？”

鉴于上一次的噩梦经历，蒋多情不想喝章九敬她的酒，但她知道，如果她不喝，刚刚谈好的事，可能出现变故。蒋多情端起酒杯。今天的酒，是她点的，酒杯本来就摆在桌上，章九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她倒得酒，所以，她没必要不敢喝。“章九爷，合作愉快！”

蒋多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章九爷笑了笑，然后把酒杯放回桌上，而刚刚喝完酒的蒋多情的脸色，因为他的这个动作顷刻间变成了乌云密布。她不知道章九是怎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了她，但她确信自己中招了。她一边飞快扔掉酒杯，一边转头往门口冲。可她才跑了两步，就眼前一黑，向前栽倒。蒋多情栽倒前的一刻，江天赐推开包厢门，托住她下沉的身体，等他抱住她时，她已经昏了过去。江天赐抬头看章九爷，他的眼神沉沉如黑夜中吞噬人心的野兽。章九爷淡淡一笑，朝江天赐举起酒杯，然后用一种熟稔的口吻，笑着说道：“江先生，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