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乐府的顶楼豪华包厢里，顾暮初瞪着手机，心情荡到了谷底。托蠢特助的福，他被李大牛缠上，所以没办法回家吃晚饭。无奈，他给老婆发了一条信息，说今晚要在外面吃，结果老婆没回他，没办法，他又连发了三条，烦得老婆回他了。但是，只回了一个字：哦。“……”对面，李大牛和苏宇川被顾暮初阴冷的脸色弄得面面相觑，李大牛示意苏宇川赶紧说话，但苏宇川又不傻，才不肯撞枪口。李大牛愤怒地瞪了苏宇川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开口：“顾总。顾暮初不冷不热地回：“李股东，你叫错了，现在的顾总是顾景澄。”
“顾氏的顾总当然是顾景澄，但久生投资的顾总却是您，所以，我叫您顾总，没有叫错。”
“呵。”
顾暮初冷笑，随即恶狠狠地剜了苏宇川一眼，吓得苏宇川端起茶杯，将你遮住自己的脸。“哈哈哈……”看着这一幕，李大牛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忽然想起来，顾总小时候，我去顾家做客还抱过顾总，一转眼，您都这么大了。”
顾暮初把手机揣回口袋。李大牛是顾家的常客，他小的时候，他的确常来，而且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东西，要不是因为他记得这些，就凭他之前帮着顾景青对付他，他能放他好过？“后来秋玲夫人没了，我就很少去顾家了。”
顾暮初挑眉：“李股东，如果你非要见我是为了聊我不想提起的过去，那恕我不奉陪。”
“……”李大牛脸色一僵。他老在想，小时候那么可爱的一个男孩子，为什么长大以后会变得这么欠抽？要不是因为他说话太欠抽，不懂得尊老爱幼，他能一时脑残，帮着顾景青拉他下马吗？作为和顾老爷子平辈的老人家，天天被一个孙子辈的年轻人损，就算他修佛，那也要被气得入魔。可他再生气，都不得不承认，顾暮初有狂傲的资本。不久之前，他还对着一众股东信誓旦旦地骂，就顾暮初这种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白痴，顾氏没了他不可惜。结果呢，他不在乎顾氏，是因为他自己有一个久生投资，一个比顾氏不知道牛逼多少倍的国际企业！想到这里，李大牛长叹一口气，面色又变得极其复杂。“顾总，我今天找您，就是想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李大牛的示弱，让顾暮初的脸色缓和了三分，他对假装不在的苏宇川说：“去地窖拿一瓶十年陈的茅台。”
“好的。”
苏宇川丢下茶杯，急急忙忙地冲出了包厢。他快被老板低迷的心情吓得心梗，再多坐一刻钟，他都怕老板让他滚蛋，并且立刻还出三百万。等包厢里只剩下顾暮初和李大牛两个人，顾暮初站起来，替李大牛倒了一杯茶：“李叔，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欸？”
李大牛惊得也马上站了起来。“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当初在顾氏没少落你们长辈面子，请李叔看在一切都是为了顾氏的份上，多多见谅。”
李大牛差点被顾暮初的这句人话感动地哭了。七八年了，从顾暮初上位做总裁，跟着顾老爷子打江山的老人，哪一个没经历过被他训成狗的日子！“都过去了，顾总。”
李大牛感慨地说。的确是该过去了。顾暮初笑笑，先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李叔大度，等苏特助把茅台酒拿过来，我再陪李叔喝三杯。”
“好，好，好。”
多少年的隔阂和针锋相对，就在这一杯茶里消弭于无痕，金碧辉煌的包厢里，气氛瞬间转为和谐。过了一会儿，顾暮初问：“李叔真决定卖了手里的顾氏股份？”
“不卖又能怎么样？我啊，也一把年纪了，是倒了该退休享清福的时候了。”
李大牛轻轻一笑，笑声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和顾老爷子并肩作战的日子好像还在眼前，称霸商界的梦还没有完全熄灭，但他已经老了……“说实话，如果不是苏特助来找我，我是没打算卖的，不过，就算是苏特助找我，我也还是很犹豫的。毕竟顾氏的这些股份，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股份本身，也是我为顾氏奉献一生的证明，我，真得舍不得。”
说到这里，李大牛嘴角的苦涩变得更深沉了，他端起茶杯，又一饮而尽，喝完了轻声念叨了一句：“忘了酒还没来。”
“来了，来了。”
苏宇川推开包厢门，拿来两瓶十年陈的茅台，他身后，十几个人间乐府的服务员端着几十道好菜鱼贯而入。没一会儿的功夫，包厢的桌上就酒菜俱全了。苏宇川替顾暮初和李大牛各倒好一杯白酒，才乖巧地退了出去。“李叔，请。”
“顾总随意，我干了。”
李大牛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酒，顾暮初看了，也没说话，跟着闷干了酒。见此，李大牛眼里多了几分满意。“本来我是舍不得卖股份的，但现在知道买股份的人是顾总，那我就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李大牛爽快地说。“李叔想卖什么价？”
“市场什么价就什么价，而且我还可以帮你牵线搭桥，说服其他那些老顽固们也把股份卖给久生投资。”
顾暮初眼神一变：“李叔这么大方，应该是有别的条件吧？”
“有。”
李大牛点点头，眼神直射顾暮初，“我就一个条件，将来顾总完全拿下顾氏的时候，不要把顾氏并进久生，我希望顾氏只是顾氏，顾氏集团的名字不会变，顾氏的员工不会被赶走。”
“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顾暮初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至于说股份的价格，我会按照顾氏去年七月的价格来买。”
“去年七月？！”
李大牛震惊了。去年七月的顾氏股价是历史最高点，比现在的顾氏股价高了整整一倍。“顾总，这——”顾暮初抬手，掐断了李大牛的话：“就像李叔刚才说得，那些股份不仅仅是股份，也是你们为顾氏奋斗几十年的青春。”
说着，顾暮初再次站起来，替李大牛和自己倒满酒，然后，他再一次举起杯子：“李叔，我替老爷子谢谢你们为顾氏的付出，顾氏有过你们，是顾氏的福气。”
“……好。”
李大牛和顾暮初干杯，又一口闷掉了杯子里的酒。“咳咳咳——”他喝得太着急，所以被呛到了，呛得都咳出了眼泪，“十年陈的茅台酒，还是太辣了……”顾暮初没有戳破他。对李大牛来说，卖掉顾氏的股份，是他辉煌人生的落幕，所以，他心里更多地是苦涩和不舍。这一顿酒，喝到了晚上十点，苏宇川把李大牛扶出包厢的时候，他已经醉迷糊了。“顾总，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
“不多，酒不醉人，人自醉。”
“哈？”
“你开车把李股东送回去。”
“那顾总您呢？我要不要给您找个代驾？”
顾暮初冷冷一笑：“苏特助，我是有老婆的人。”
“哈？”
“滚。”
“……”